研究所和一个企业合作的新品发布会后有个酒会。
沈清悦作为项目核心成员之一，被秦语师姐硬拉着参加了。她本以为只是露个面就好，没想到却被推到了应酬的前线。
几个挺着啤酒肚、端着酒杯的老总，围着她们这几个年轻的研究员，话里话外都是生意经，眼神却黏糊糊地在她们身上打转。部长在一旁陪着笑，私下里还压低声音对沈清悦说：“清悦啊，多跟李总王总他们交流交流，咱们下一个项目的资金，还得靠他们支持呢！”
沈清悦手里端着那杯几乎没动的香槟，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她讨厌这种场合，讨厌这种把学术和商业、甚至和某些龌龊心思捆绑在一起的感觉。
她想走，可部长的话又像无形的枷锁，让她骑虎难下。
就在一个秃顶老总的手快要“不经意”地搭上她后背时，一个冷淡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李总，好久不见。”
沈清悦猛地回头，看到顾晏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穿着挺括的深色西装，面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直接隔开了那个秃顶老总。
那李总显然认识顾晏舟，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顾总！哎呀，真是巧了！您也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顾晏舟没接他的话，目光转向有些愕然的沈清悦，语气自然：“忙完了吗？司机在外面等着了。”
沈清悦还没反应过来，顾晏舟已经对部长和那几个老总微微颔首：“抱歉，我们先失陪了。”说完，不由分说地揽住沈清悦的肩膀，带着她穿过人群，径直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酒会。
直到坐进车里，沈清悦才缓过神来。她看着旁边闭目养神的顾晏舟，心情复杂。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又那么巧地替她解了围？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顾晏舟睁开眼，侧头看向她，眉头微蹙：“你们研究所，还需要研究员出来陪酒拉赞助？”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甚至有一丝……心疼？
沈清悦垂下眼睫，低声说：“部长说……下一个项目需要资金。”
顾晏舟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定性的力量：“辞职吧。”
沈清悦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眼底瞬间涌上被冒犯的怒意和失望。果然……他还是看不起她的工作，觉得她抛头露面丢了他顾家的脸吗？她就知道，他之前的那些“改变”都是假的！
她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就听见顾晏舟继续说道：
“用钱能解决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事儿。”
沈清悦愣住了。
顾晏舟看着她错愕的表情，语气平静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我出资，给你建一个独立的植物实验室。设备按最高标准配，人员你自己招，研究方向你自己定。实验室完全归属于你个人，和顾氏集团无关。回头我让助理把初步的方案和合同拿给你看。”
沈清悦彻底呆住了，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
出资？实验室？完全属于她？
这不是她幻想过无数次却不敢奢求的场景吗？不用再看人脸色，不用再为了经费卑躬屈膝，可以心无旁骛地、纯粹地投入到她热爱的研究中去……
她看着顾晏舟，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一丝玩笑或者施舍的意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为……为什么？”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道。
顾晏舟的目光落在她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沈清悦依旧看不懂的情绪。
“你想做研究，就纯粹地去做。”他避开了她的问题，声音低沉，“不该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打扰。”
他说完，便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段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的小事。
车厢里陷入一片死寂。
沈清悦的心却像是被投入了滚油的水，剧烈地沸腾着，翻滚着。
她以为他最多只是不再阻挠她工作，或者像之前那样，做些表面功夫的“支持”。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样一种方式，一种直接、霸道、却精准地戳中她最深层渴望的方式，为她铺平前路。
这不是讨好，不是补偿。
这更像是一种……承认。承认她的价值，承认她的梦想，承认她值得拥有更好的平台和资源。
这种承认，比任何温柔的言语，都更具冲击力，也更让她……心慌意乱。
她一直以为，脱离他，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独立。
可现在，他却用他的方式，为她搭建了一个可能更快通往梦想的阶梯。
这和她预想的所有剧本，都完全不同。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稳。
顾晏舟睁开眼，看向依旧处于震惊中的沈清悦，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到了。合同明天助理会联系你。”
他率先推门下车。
沈清悦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坚固的心防，似乎被砸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而裂缝之外，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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