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慧兰回家简单给家人做了晚饭，把家里仅有的两刀草纸拿着就跟丈夫出去了。
到王阿福家时，已经到了不少人，女人们围着王阿福媳妇，你两块她三块的，“没多少，先把眼下过去，明天把阿福的衣服东西收拾收拾。”
男人们蹲在院子的角落劈柴搭灵棚，还有些人帮忙裁纸剪幡。
这时候办丧事，纸活全靠左邻右舍。
周家婶子从家里拿来黄表纸，裁成宽三寸、长一尺的纸条，用绳子串起来，做成“引魂幡”，顶端剪个三角缺口，中间找村里会写毛笔字的老人写了“王阿福之灵”。
赵慧兰和几个妇女一起，把草纸折成金元宝，王阿福媳妇坐在一起，机械的动着手指，眼泪一颗颗的落在金元宝上。
肖野带着几个年轻后生，去山上砍了几棵松树，做了个简易的棺材，因为没有尸首，就把王阿福生前常穿的蓝布褂子，出海用的旧渔网、磨破的胶鞋放进棺材。
这时候一个瘦的跟具骷髅似的老妇人出来，干树枝似的的手把渔网和胶鞋拿出来。
“这些不放了，阿福妈对不起你，下辈子你投个好胎，别再生在海边了。”
旁边人看的无不泪目，能怎么办呢，他们生在海边，就是这个命，说不定哪天他们中的哪个也会这样，死了尸首都找不到。
出殡前一天，村民们凑齐拿买了香烛、纸钱，还请了别村的唢呐师傅。
青禾跟着她妈在厨房帮忙，听大家聊起王阿福生前的事，一个沉默寡言又吃苦耐劳的后生，生下来尽吃苦了。
下葬那天，天阴沉沉的，引魂幡由王阿福年幼的儿子捧着，村民跟在后面，纸钱随风飞舞，落在滩涂边上的小路上。
坟地选在海边的山坡上，村里死人都埋在这儿。
抬棺人人把棺材放入坟墓，开始填土，家属凄惨的哭声响起。
王阿福媳妇哭天抢地，恨不得一起走了。王阿福的母亲更是直接哭晕过去，被旁人掐了人中才醒过来。
“我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不早死啊，害的儿子一条命，我应该早死的啊，活着有什么用啊。”
旁人说着宽慰的话。
都是穷害得。
最后王阿福变成了一个小土堆，前面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王阿福之墓”。
青禾说不出的难过，再熬个十年二十年日子就好过了啊。
葬礼后刮了场台风。
台风后的清晨，青禾带着弟弟去赶海，她还是喜欢往人少的滩涂跑。
刚到地方，胸口吊坠的感应变得密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下扎堆。
她赶紧往感应的滩涂走，拨开面上的海菜，泥里露出青褐色的螺壳，再往下扒拉，拇指大的泥螺密密麻麻挤在泥里，她感受了下范围，起码有半亩地。
“青林，快过来。”
弟弟扛着耙子跑过来，看见这么多泥螺，眼都直了，“这么多，发财了。”
两人捡了一小会，竹篮就满了，螺肉饱满，几乎没有空壳。
青禾看着竹篮琢磨，这么多根本吃不完，迎宾楼也要不了多少，散卖也卖不掉。
她忽然想起现代超市里的即食泥螺，80年代渔村虽然有腌螺的习惯，但都是自家随意加盐，如果她按标准化的来做，就跟石花膏一样，搞不好也很好卖。
“青林，你在这慢慢捡，我回去有点事，待会来。”
说完青禾拎着一筐泥螺去了村部，正好她大舅在。
“大队长。”
青禾大舅眼皮一跳，一般侄女这么喊他准没好事。
“啥事？”
“好事。”
“屁，我信你个鬼，赶紧回家去啊，我还有事呢。”
“真是好事。”青禾拦住要跑的大舅，“你看我捡的这泥螺怎么样？”
青禾大舅奇怪，伸脑袋看了看，“个头挺大的，送我的？”
“行啊，大舅要吃不一句话的事，我刚跟青林赶海，发现了起码有半亩地的泥螺，都是这样的大个头。”
青禾大舅闻言喜滋滋：“行啊，我喊村里人去捡。”
“大队长，我来找你不是这事，我觉得这次泥螺太多了，吃不完也不好卖，得想办法处理。”
青禾大舅皱眉，“你有法子？”
“是啊，做腌泥螺，但得按我的法子来，我包收包销，每斤泥螺给村民2毛钱，腌好卖出去，赚的钱再按比例分。”
“你可算好了，这么分别回头自己倒贴。”青禾大舅拿出根烟抽上，“泥螺到处都有，又不是啥稀罕东西，没什么肉，村里人都懒得吃。”
“大舅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你丢脸。”
“这时候就知道喊舅了，我去说，你先少收点，卖完再说。”
村民们听说青禾收泥螺，还给2毛一斤，跟上次挖生蚝一样，全家出动，张向辉又被他妈给拉出了门。
没一会，村里二十多户人家都拎着竹篮、耙子跟着青禾往滩涂去。
王阿福媳妇也来了。
“只要拇指大、壳色青褐的，太小的不要，空螺死螺跳出来。耙轻点，别把螺壳弄破，不然腌的时候会坏。”
村民们仔细听着。
张向辉不想听，被他妈打了一脑壳，“天天就知道混吃等死，好好听着，就这个挣钱了。”
苏婉秋站的离婆婆远远的，害怕也挨打，最近向辉自身难保，也不怎么护着她了，她只能卖力干活。
柳芳和知青点的几个人也来了，她一来就在人群里看到了高大的肖野，赶紧挨了过去。
“野哥，你也来挖泥螺？听说许青禾2毛一斤收，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
青禾跟他说了，还是跟上次生蚝一样，但罐头厂不收泥螺，所以他们得先自己腌好了，再去找销路。
这次依然是他们三个一起合作。
“那可真的太好了，上次生蚝我去晚了，没挖到多少，这次泥螺可一定要多挖点。野哥，不跟你聊了，我先忙了。”
满地都是钱，她得先捡钱。
村民们也是干劲十足，竹篮满了就立刻往岸边的木桶里倒。
两天下来，一共收了有500多斤泥螺。
接下来就是腌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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