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动，我没看。王伟那条微信已经读过三遍：“人录完口供放了，警告教育。”我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法律拿不住那种人，就像拿不住那些穿黑T恤来收“资料费”的利丰员工一样。他们总能踩在红线边上，不越过去，却把别人逼到墙角。
我坐回椅子上，潮味还是散不去。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公交刚走，路灯还亮着，照得墙面发青。桌角那张清华招生简章翻了个面，背面空白。我拿铅笔在上面画了三条线，一条写“钱”，一条写“资源”，最后一条写“控制权”。
还没写完，门被敲响了。
不是轻轻叩两下那种，是那种单位办事人员特有的节奏——三声短促，停顿一秒，再三声。我立刻起身，没直接开，先凑猫眼看。
楼道灯坏了，但借着外面路灯的光，能看清来人：一个穿浅灰夹克的男人，四十出头，拎着公文包，胸牌上印着“清华大学本科招生组”。他旁边站着个年轻助理，手里捧着花篮，笑得有点僵。
我拉开门缝，只够露出半张脸。
“李哲同学？”夹克男眼睛一亮，“我是清华招生组组长周正，恭喜你！全省理科状元，708分！我们是连夜赶来的！”
我没动。
“成绩还没公布。”我说，“省招办系统凌晨四点才开放查分。”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们有内部通道。”
“哦。”我点点头，把门又推开一点，“所以你们现在站在我家门口，是为了让我感动？”
助理手里的花差点掉下来。
周组长脸色变了变，但很快稳住：“当然不是。我们是来表达诚意的。全额奖学金、保研资格、优先选专业，只要你愿意签意向协议，今天就能定下来。”
我靠在门框上，手指敲了敲铁皮门框，发出空响。
“我不缺钱。”我说。
“那你要什么？”他问得干脆。
“你们在江城有个联合实验室，对吧？跟本地研究院合建的那个。”
他眼神闪了一下：“是有这么一个项目平台，主要用于本科生科研实训。”
“我要三年免费使用权。”我说，“独立权限，不限时段，设备随便用。”
他皱眉：“这个……涉及管理流程，不是个人能决定的。”
“那你现在打电话。”我说，“找能决定的人。”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你不是普通考生。”
“我不是来领奖状的。”我说，“我是来谈合作的。”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个穿藏蓝衬衫的男人冲上来，领带歪着，手里捏着一张纸，气喘吁吁地挤进门口：“等等！李哲同学，请等一下！”
周组长侧身一看，脸色顿时沉了：“北大？你们动作挺快啊。”
藏蓝衬衫抹了把汗：“北京大学招生主任陈立，很抱歉打搅，但我们刚刚确认成绩，李哲同学确实是全省第一。我们愿意提供双倍奖学金，外加学术导师一对一指导计划。”
我看都没看他，只问周组长：“你那边，能答复吗？”
周组长掏出手机：“我需要联系校本部审批——”
“我也要同样的条件。”我对陈立说。
他一愣：“什么？”
“实验室三年免费用。”我说，“谁先答应，我就考虑跟谁签。”
陈立看看我，又看看周组长，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慰问演出，而是一场谈判。
“这……涉及到跨校资源调配……”他开始打太极。
“那就别说了。”我作势要关门。
“等等！”周组长突然抬手挡住门，“我可以向校方申请特批权限，但必须是你正式录取后才能启动流程。”
“不行。”我说，“我要的是现在承诺。书面不行，口头也行。你回去怎么交代是你的事。”
他呼吸重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这种资源平时连教授都要排队预约？”
“我知道。”我说，“所以我才现在提。等我成了你们的学生，就没这个筹码了。”
陈立在旁边听得脸色发青。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来截胡的，结果发现主角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别人抢的是奖学金，他抢的是生产资料。
“我们可以协调使用时间。”陈立退一步，“每周固定十小时，带指导老师——”
“不要指导老师。”我说，“我要独立操作权限。”
“不可能。”两人异口同声。
我耸耸肩：“那就都别谈了。”
伸手就要关门。
“等等！”周组长一把按住门，“我可以帮你提交紧急申请，三个小时内给你答复。如果获批，你是否愿意优先考虑清华？”
我看着他：“你敢当场打电话吗？”
他咬牙，拨号。
免提打开，电话接通，是个带着浓重京腔的男声：“老周？这时候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李哲，今年咱们省状元，在我面前。”周组长声音稳，“他提了个要求——江城联合实验室三年全权限使用，现在就要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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