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看着乐游,似乎想说什么,胸膛剧烈起伏,终究还是强忍下去,别过脸去,肩膀却不受控制地耸动起来,发出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琼霄更是忍不住,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她连忙以袖掩面,呜咽道:“师叔……兄长他……兄长他遭了奸人毒手,真灵受损,道基几乎被毁……我们……我们……”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店内尚有其他几位客人,一位来自西昆仑的散修,一位气息温和的草木精灵,还有那因太乙真人之命暂时在此躲避风头、性格跳脱的哪吒。他们见是截教大名鼎鼎的三霄娘娘,又感受到那股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悲愤气息,都心下凛然,识趣地低头默默用餐,不敢多看,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连哪吒,此刻也收起了往常的顽皮,小脸上神色复杂,看着这三位算起来也是他师叔辈的截教仙子如此凄楚模样,想起自家师父与师伯们的作为,心中第一次对那宏大的“封神大业”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与不适。
乐游心中暗叹一声“劫数如此”,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以更加温和包容的语气道:“此处非说话之所,且随我来。” 他引着三霄,来到餐馆最里侧、靠窗的一处僻静雅座。此处有竹帘半掩,窗外正对着一小片灵竹,沙沙作响,更显幽静。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化作斑驳的光影,柔和地洒在她们身上,却丝毫驱不散那笼罩在她们周身的浓重阴霾。三人坐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碧霄将头埋在臂弯,琼霄默默垂泪,云霄则怔怔地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眼神空洞而痛苦。
“公明师侄之事,我亦有耳闻。”乐游在她们对面坐下,烛龙则自然地坐在了他身侧的位置。“钉头七箭书……确是阴毒至极的咒术。公明道行高深,根基雄厚,真灵未泯,已是不幸中之万幸。”
他点到为止,没有详述赵公明可能遭遇的更多细节,以免更加刺激三霄。转而关切地看着她们:“倒是你们三人,我看你们心神损耗过巨,悲愤之气郁结于胸,淤塞经脉,侵扰紫府,长此以往,不仅于修行有碍,恐生心魔,更会损及道基本源。此时正值大劫煞气最盛之际,外魔易侵,内念难平,需万分谨慎才是。”
云霄缓缓转过头,看向乐游,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焦距,但那焦距里凝聚的,却是冰冷的寒光。“多谢师叔关怀。兄长之仇,不共戴天!此恨此辱,倾尽四海之水亦难洗刷!”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我姐妹三人,与那阐教门下,已势不两立!此仇不报,我等枉自修行,愧对兄长!”
碧霄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凶狠如受伤的雌豹:“对!势不两立!定要他们血债血偿!还有夺走定海珠的燃灯……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琼霄也止住哭泣,擦干眼泪,虽然依旧悲伤,但眼中也燃起了同仇敌忾的火焰,用力点头。
乐游看着她们被仇恨彻底点燃的模样,心知普通的劝慰已然无用。他沉吟片刻,道:“报仇雪恨,虽是情理之中,但亦需谋定后动,保全自身。你等此刻心境不稳,贸然行事,恐反为所趁。”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我近日机缘巧合,得了一缕日月星三光神水,虽量少,但精纯无比。我以此为主材,辅以净魂莲蕊、忘忧帝休等安神定魂的奇珍,尝试调制了一味饮品,或可助你们暂时平息心火,涤荡神魂中因悲愤而生的戾气,恢复几分清明。心境清明,方能在接下来的……行事中,不出差错。”
他话语中暗示了她们必将有所行动,但强调需要“清明”。说罢,他起身,对烛龙递了一个眼神。烛龙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指尖一缕微不可见的时光涟漪悄然荡开,将厨房内某种需要极致静谧与完美时机才能激发的灵物活性,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乐游转身走入后厨。这一次,他并未让三霄久等,或者说,在烛龙那玄妙时光道韵的无声辅助下,烹饪的进程被优化到了极致。片刻之后,他便端着一个通体无暇、温润生光的羊脂白玉托盘走了回来。
托盘上,并排摆放着三只杯身极薄、剔透如无物的琉璃盏。盏中之物,立刻吸引了三霄乃至店内其他客人若有若无的目光。
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准确描绘其瑰丽与神奇的液体。乍看之下,清澈见底,毫无杂质。但仔细凝视,便会发现其中仿佛自成一个微缩的宇宙光海——晨曦破晓时的一缕日芒、深夜苍穹的星萃银辉,以及太阴月华的清冷光晕,混合着三种代表着宇宙最本源光明的液体,以一种玄奥无比的方式交织、融合、流转不息。
液体在琉璃盏中缓缓旋动,折射出如梦似幻、不断变幻的日月星辰虚影,时而如朝霞漫天,时而如星河倒悬,美得令人心醉神迷,仿佛捧着一盏浓缩的时光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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