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端来的桂花糖水温热清甜,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正好缓解了秋晨的微凉。她放下碗盏,并未多打扰,只说了句“慢慢喝”,便又提着她的竹篮,坐到院子的另一头,就着天光,继续纳她的鞋垫去了,留给两人足够的清净与自在。
魏无羡端起糖水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受伤的左手食指被蓝忘机包扎得妥妥当当,虽然活动有些不便,但那点微末的刺痛早已被暖意取代。他看着工台上并排摆着的两块木头——一块是他自己刻得歪歪扭扭、不知所云的“半成品”,另一块则是蓝忘机手中那只已初具形态、憨态可掬的团身小兽。
“蓝湛,你雕的是什么?”
魏无羡凑近了细看,那小兽圆滚滚的,耳朵微尖,尾巴蜷在身后,虽然细节还未完成,但神韵已显,莫名觉得眼熟。
蓝忘机指尖正捏着一把极细的刻刀,小心地修琢着小兽的面部轮廓,闻言动作微顿,低声道:
“像你。”
“像我?”
魏无羡一愣,随即失笑。
“我哪有这么圆滚滚的?”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像被那糖水浸润过一般,甜丝丝的。他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那小兽眯眼假寐的神态,似乎真有几分自己偷懒耍赖时的影子。
“哪里不像?”
蓝忘机反问,语气是一贯的平淡,但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手下不停,刻刀轻轻划过木面,留下一道流畅的弧线,小兽的眉眼便更加清晰生动起来,那微微上翘的嘴角,竟真有几分魏无羡平日笑嘻嘻的模样。
魏无羡看得心痒,也重新拿起刻刀,对着自己那块“残次品”琢磨起来。
“那我也要雕一个你。”
他宣布道,目光在蓝忘机清俊的侧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回木头上,比划着。
“嗯……要雕得俊一点,冷一点,仙气飘飘一点……”
他说得轻巧,动起手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木雕讲究心静、手稳、眼准,魏无羡性子跳脱,又受了伤,左手不便固定木料,右手下刀便更难控制力道和角度。不是这里削多了,就是那里刻浅了,木屑纷飞,原本就没什么形状的木块变得更加奇形怪状,离他口中“俊、冷、仙”的目标相去甚远。
蓝忘机偶尔抬眼看他,见他与一块木头较劲,眉头拧着,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嘟起,一副全神贯注又不得其法的懊恼模样,心下微软。他放下手中即将完成的小兽,起身走到魏无羡身后。
微凉的、带着淡淡冷檀气息的身躯贴近,从后方半环住他。蓝忘机的手覆上魏无羡握着刻刀的手背,干燥温暖的掌心包裹住他稍显急躁的手。
“手腕放松。”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气息拂过耳廓。蓝忘机引着他的手,将刻刀移至木料合适的角度。
“从此处入刀,顺纹,力道三分即可。”
他的指尖带着魏无羡的手腕,做了一个示范性的下压动作。刻刀平稳地切入木中,削下一片薄厚均匀的木屑,露出下方平滑的切面。
“感觉力道。”
蓝忘机低语,几乎是贴着他耳根在说话。
魏无羡半边身子都有些酥麻,注意力一半在手上,一半却在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和体温上。他努力收敛心神,感受着手背上传递过来的、稳定而轻柔的力道,顺着那指引,尝试着自己运刀。
一下,两下……虽然依旧生涩,但比之前胡削乱刻好了太多,至少能看出是在有意识地塑造某个形状了——隐约是个侧脸的轮廓。
“对,如此。”
蓝忘机肯定道,并未立刻松开手,而是继续这样半抱着他,握着他的手,带着他慢慢雕琢。这是一个极其亲昵的、手把手教导的姿态,几乎将魏无羡整个人笼在怀中。
魏无羡很快便沉浸在这种被全然引导、彼此气息交融的奇妙氛围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蓝忘机胸膛的起伏,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与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刻刀划过木头的沙沙声,此刻听来都仿佛带着缠绵的韵律。
阳光渐渐升高,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工台上,亲密地重叠在一起。院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刻木声和远处隐约的流水声。老太太坐在那边,飞针走线,偶尔抬眼看看他们,脸上是了然又欣慰的平静笑容,并不打扰。
在蓝忘机耐心至极的引导下,魏无羡手下那块顽劣的木头,终于渐渐显现出一个勉强能辨认出是“人”的轮廓。虽然线条还显笨拙,五官更是模糊,但那份专注,以及雕刻时心中所念之人的影像,却仿佛通过指尖,笨拙而真诚地传递到了木头上。
蓝忘机雕的那只小兽已然完工。圆润可爱,神态慵懒中透着狡黠,活灵活现。他取过一小块砂纸,细细打磨掉所有毛刺,让表面光滑温润。
而魏无羡的“蓝忘机”,也终于在无数次修改和蓝忘机不着痕迹的补救下,大致成形。一个身姿挺拔、负手而立的侧影,虽无精细五官,但那份孤高清冷的意境,竟捕捉到了一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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