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院子里还堆着没化的雪,苏凡推开虚掩的大门时,正撞见程轩蹲在石榴树下,往雪堆里埋鞭炮。红砖墙边的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混着硫磺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痒。
“凡子!你可算回来了!”程轩猛地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半截点燃的香,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都成世锦赛冠军了,还认得我们这些穷哥们儿不?”
苏凡笑着捶了他一拳:“少贫嘴,鞭炮往雪堆里埋,是想炸出个冰窟窿?”
“这你就不懂了,”程轩神秘兮兮地凑近,“雪地里炸鞭炮,声音闷,动静大,还不吓人,小时候咱不总这么玩?”
一句话勾得记忆翻涌。苏凡忽然想起十来岁那年,他和程轩、还有几个伙伴,也是在这院子里,把鞭炮拆成单个的,一个个往雪堆里塞,炸得雪沫子满天飞。那时候他刚进体校,每天练得腿疼,却总在放鞭炮时笑得最大声,好像所有的累都能随雪沫子一起消散。
“想啥呢?”程轩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妈让我来喊你,饺子包好了,就等你这大冠军动筷子呢。”
堂屋里早坐满了人。沈清若正帮着苏凡妈妈擀饺子皮,面团在她手下转得飞快,转眼就变成一张圆圆的面皮,薄厚均匀得像模子刻出来的。看到苏凡进来,她抬起头笑了笑,鼻尖沾着点面粉,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
“回来啦?”苏凡妈妈擦了擦手,往他碗里夹了个刚出锅的饺子,“快尝尝,白菜猪肉馅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饺子烫得人直吸气,却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程轩在旁边嚷嚷着要喝啤酒,被苏凡爸爸瞪了回去:“大过年的喝什么酒,喝点果汁!”
热闹的气息从堂屋漫出来,混着窗外的鞭炮声,在雪地里酿成浓浓的年味。苏凡看着眼前的景象——妈妈的唠叨,爸爸的笑脸,程轩的咋咋呼呼,还有沈清若低头包饺子时温柔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训练的苦、比赛的压力,在这一刻都变得轻飘飘的。
大年初一的早上,天还没亮,苏凡就被鞭炮声吵醒了。他披了件外套跑到院子里,看到沈清若正和几个邻居家的小孩堆雪人,红围巾在白雪里格外显眼。她指挥着孩子们滚雪球,自己则用胡萝卜给雪人安鼻子,笑得比谁都开心。
“过来帮忙!”她朝他招手,眼睛弯成了月牙。
苏凡走过去,接过她递来的围巾,给雪人围了个圈。程轩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举着手机在旁边拍照:“冠军堆雪人,这得发个朋友圈,让我那帮同学看看,世界冠军也跟咱一样过年。”
“别瞎拍。”苏凡笑着去抢他的手机,却被他灵活躲开。
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苏凡看着沈清若呵出的白气,忽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雪天,他和她在体校的操场上追逐,他跑得比谁都快,却总在她快要追上时故意放慢脚步,听着她在身后喊“苏凡你耍赖”。那时候的他们,眼里只有跑道和彼此,简单得像张白纸。
“想啥呢?”沈清若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没什么,”他笑了笑,“想起小时候你总追不上我。”
“那是我让着你。”沈清若瞪了他一眼,脸颊却红了,转身去看雪人,“你看这雪人,像不像你?傻愣愣的。”
程轩在旁边起哄:“像!尤其是这鼻子,跟凡子一样直!”
笑声在雪地里荡开,惊飞了枝头的麻雀。苏凡看着沈清若的背影,忽然觉得,过年的意义,或许就是能在这样的时光里,暂时忘掉长大的烦恼,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但日子总在往前走。元宵节的灯笼还没摘下,程轩就要回学校了。送他去车站的路上,他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田野,忽然叹了口气:“凡子,真羡慕你,知道自己要啥,还能拼着去拿冠军。我这读大学,天天上课考试,都不知道毕业能干啥。”
苏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学计算机的,毕业肯定比我强。我这除了跑步,啥也不会。”
“可你跑成了世界冠军啊。”程轩看着他,眼神里有羡慕,也有骄傲,“等你拿奥运冠军那天,我一定去现场给你加油。”
火车开动时,程轩从窗户里探出头挥手,围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苏凡站在月台上,看着火车变成一个小黑点,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好像随着火车的远去,那个充满年味的假期,也跟着结束了。
几天后,苏凡和沈清若也踏上了回北京的高铁。车厢里很安静,沈清若靠在窗边看风景,手指在手机上敲着什么。苏凡凑过去看,发现她在写训练计划,字里行间都是对新赛季的期待。
“回去就得开始备赛了。”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今年有世锦赛,还有全运会,得好好练。”
“嗯。”苏凡点头,心里也燃起一股劲。短暂的放松是为了更好地出发,那些过年的温暖,会变成训练场上的力量。
高铁在北京南站停下时,已是傍晚。两人没直接去基地,而是背着行李,拐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吃街。路边的烤串摊冒着热气,孜然和辣椒的香味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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