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谷的黄昏来得格外早,斜阳的余晖被四周高耸的山峦切割,只在茅屋前投下狭长而黯淡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愈发浓郁的草药苦涩气味,老鬼蹲在小小的泥炉前,小心翼翼地扇着火,炉上陶罐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墨绿色的药汁,那是他为云清凰熬制的、暂时压制锁脉丹毒素的汤药。
云清凰靠坐在院中的石板上,身上披着老鬼找来的一件陈旧但干净的粗布外衫。连续几日的逃亡和毒素侵蚀,让她憔悴不堪,但一双眼睛却因为老鬼之前透露的信息而燃烧着灼人的光芒。她看着老鬼专注的侧影,那个关于母亲死因的猜测,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老伯,”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决,“您刚才说……我母亲的死,与林家的血脉交易有关?您……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对吗?”
老鬼扇火的手微微一顿,昏黄的光线下,他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熬好的药汁倒入一个粗陶碗里,递到云清凰面前。
“先把药喝了,姑娘。你现在需要的是保存体力,而不是被仇恨冲昏头脑。”老鬼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
云清凰接过药碗,滚烫的温度透过陶壁灼着她的指尖。她没有喝,只是固执地看着老鬼:“老伯,求您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真相。我母亲……她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老鬼叹了口气,在她对面的一个小木墩上坐下,浑浊的目光望向山谷入口的方向,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老鬼的声音飘忽起来,“那时,我还在林家的药坊做首席药师。表面上,林家是青澜城的名门正派,炼制丹药,庇护一方。但暗地里,林烈……就是现在的林家族长,一直在进行着极其阴邪的勾当。”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厌恶与恐惧交织的神情:“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一部名为《焚天邪功》的残卷,此功威力极大,但修炼方式却歹毒无比,需要不断汲取拥有特殊血脉的修士的本源力量。轻则令其修为尽废,重则……血脉枯竭而亡。”
云清凰的心猛地一沉,攥着陶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林烈一直在暗中搜寻拥有特殊血脉的修士,或诱骗,或强掳。”老鬼继续道,语气愈发沉重,“而你们云家嫡系传承的神凰血脉,至阳至纯,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大补之物’。”
“所以……他盯上了我母亲?”云清凰的声音颤抖。
“不止是盯上。”老鬼看向她,眼中充满了怜悯和一丝愧疚,“那时,林烈修炼邪功似乎到了关键瓶颈,急需高品质的血脉本源突破。他找到了你的二叔云苍,许以重利——包括林家掌控的几条灵力矿脉和无数珍稀丹药,换取云家嫡系血脉的‘供应’。”
“云苍……他答应了?”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赤裸裸的背叛,云清凰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答应了,而且答应得很痛快。”老鬼的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讥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谓的家族亲情,不堪一击。你母亲……婉清那孩子,性子刚烈,她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项肮脏的交易,坚决反对,甚至扬言要将此事公之于众,请云家宗老会裁决。”
茅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泥炉里柴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云清凰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胸腔。
“后来呢?”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老鬼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回忆:“后来……就是那场‘意外’的大火。那天晚上,我正好奉命给林烈送一批新炼制的辅助丹药,亲眼看到……林烈的心腹,从他自己的书房密道潜入云家内院,不久之后,你母亲所居的院落就燃起了冲天大火……火势极其诡异,用水根本无法扑灭,分明是用了特殊的火系符箓或阵法。”
云清凰手中的陶碗“啪”一声掉在地上,墨绿色的药汁溅湿了她的裙摆和地面。她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原来……原来母亲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她的亲二叔,竟然是帮凶!
“我当时……害怕极了。”老鬼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真相,却不敢说。林家势大,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药师,说出来也是死路一条。没多久,我因为不愿再帮林家炼制一些用于控制修士的阴毒丹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药坊,躲到了这药谷苟活。我以为……我能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他睁开眼,看着泪流满面、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的云清凰,眼中充满了愧疚:“孩子……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如果我当年能有几分勇气……”
“不……”云清凰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但眼神却如同被怒火淬炼过的寒铁,冰冷而坚定,“老伯,谢谢您……谢谢您告诉我真相。该愧疚的,该付出代价的,是云苍和林烈那些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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