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声咬着牙,一步步往前走。忆魂花的花瓣擦过他的手臂,像冰凉的丝绸,每擦过一下,脑海里就多出些碎片——母亲抱着他唱童谣的声音,火堆旁温暖的怀抱,还有一次,他半夜发烧,母亲背着他在雪地里奔跑,脚印里滴着血。
这些记忆,和他一直以来认定的“被抛弃”,完全是两回事。
花田中央有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九转回。
“这是九转回肠阵,”榴娘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得意的笑,“阵眼就是你脚下的土地。只要你彻底记起一切,魅女的妖丹就会从你体内剥离——那是她当年生下你时,强行渡给你的,没有妖丹,她才会迅速衰弱。”
慕声的脑海里轰然炸开!他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那件事——母亲不是抛弃他,是被捉妖师追捕时,为了护他周全,给他下了忘忧咒,自己却被抓走了。
“是我害了她!”慕声的声音嘶哑,眼泪砸在泥土里,竟烫得忆魂花纷纷合拢花瓣,“如果不是为了生我,她不会失去妖丹;如果不是为了护我,她不会被抓……”
“所以你该还回来。”榴娘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把妖丹还给她,她或许还能活。至于你……一个半妖,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慕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他看见榴娘的眼睛变成了墨绿色,指甲长得像利爪——她根本不是寨民,是妖,而且是对母亲恨之入骨的妖!
“是你!”慕声想起了所有碎片,“当年是你把捉妖师引到麒麟山的!是你告诉他们我母亲是妖!”
榴娘大笑起来,笑声像夜枭的尖叫:“是又如何?她凭什么得到轻衣侯的爱?凭什么成为人人敬奉的魅女娘娘?她就该被毁灭!”
忆魂花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花瓣里的记忆变得扭曲,母亲被捉妖师带走时的哭喊、麒麟山被毁时的火光、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慕声紧紧缠住。
“还给她!把妖丹还给她!”榴娘的声音带着魔力,刺入慕声的脑海。
慕声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像是要破体而出。他知道那是母亲的妖丹,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可他也知道,一旦失去妖丹,自己就会变成普通人,甚至可能立刻死去。
“母亲……”慕声喃喃道,脑海里闪过母亲背着他奔跑的背影,雪地里的血脚印像一朵朵红梅。
他猛地闭上眼,任由妖丹从胸口涌出,化作一道红光冲向忆魂花田中央——那里,一朵最大的忆魂花正在缓缓绽放,里面映着魅女在牢狱中憔悴的身影。
“不!”慕声忽然嘶吼出声,他想起了最后那幕:母亲被捉妖师带走前,给他系上发带,轻声说“活下去”。
他不能死!他要救出母亲!
妖丹的剥离带来剧痛,慕声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他死死咬着牙,转身冲向榴娘——他要杀了这个毁了母亲一生的妖!
柳拂衣看着眼前的红盖头,指尖有些颤抖。慕瑶坐在床沿,盖头下的身影带着笑意:“毛蛋,你再不掀盖头,我可自己掀了。”
“别闹,”柳拂衣的声音带着难得的窘迫,他小时候因为头发少,被村里小孩叫“毛蛋”,这外号只有慕瑶敢叫。他伸手掀开盖头,看到慕瑶笑盈盈的脸,烛光映得她脸颊通红。
“村民们太热情了,”慕瑶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柳拂衣倒了杯酒,“不过这样挺好的,比那些繁文缛节自在多了。”
柳拂衣接过酒杯,却没喝,只是看着她:“委屈你了,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没有。”
“谁说没有?”慕瑶从怀里摸出块红绸,系在他手腕上,“这是我用染红的蚕丝绣的,虽然简单,但比那些金线银线暖和。”
柳拂衣握紧手腕上的红绸,眼眶有些发热。他这辈子,总觉得自己会克死身边的人,所以一直独来独往,可慕瑶却像道光照进了他的黑暗,让他敢相信“圆满”二字。
门外忽然传来奇怪的响动,像是有很多人在走路,却没有一点声音。柳拂衣警觉地站起身,推开房门——
月光下,寨民们正排着队,面无表情地往寨后的悬崖走去,步伐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神采,嘴里喃喃着同样的话:“回麒麟山……回麒麟山……”
柳拂衣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看向慕瑶,发现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是忆魂花的香气!他们被控制了!”
远处的花圃方向,传来榴娘尖锐的笑声,像无数根针,刺穿着寂静的夜。慕声的嘶吼、忆魂花的颤动、寨民的低语……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寨子拖向深渊。
柳拂衣握紧慕瑶的手,又摸了摸腰间的驱邪玉,沉声道:“别怕,有我。”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因他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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