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川墨对课堂的忍耐限度,通常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尤其是在下午,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窗户照进来,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催眠的魔力,让他觉得每一分钟都像是在浪费时间。
今天下午第一节是历史课,老师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分析某个朝代的兴衰更迭,声音平板,毫无起伏。
祁川墨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视线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
前排的同学大多在认真听讲或记笔记,旁边的周景逸更是坐得笔直,眼神专注地盯着黑板,仿佛老师讲的是什么绝世真理。
他撇了撇嘴,心里那种想要逃离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他看了一眼手机,距离下课还有将近半小时。够了。
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空隙,他动作娴熟地弯腰,从后门溜了出去,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显然是个中老手。
教学楼后面有一段相对低矮的围墙,因为靠近学校后巷,平时少有人经过,成了祁川墨和他那几个“志同道合”的哥们儿默认的逃课通道。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那里,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然后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脚在墙面上蹬踏借力,手臂一撑,利落地翻上了墙头。
骑在墙头上,视野开阔了不少。
他深吸了一口校外自由的空气,正准备往下跳,视线却无意中扫向了巷口。
然后,他整个人就僵住了。
只见巷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提着那个眼熟的、印着褪色兰花图案的保温桶,慢悠悠地朝着学校后门的方向走来。
不是别人,正是周景逸的爷爷。
周爷爷似乎也看到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温和的笑意。
他停下脚步,朝着还骑在墙头上的祁川墨招了招手。
祁川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被抓包了?
还是……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是假装没看见直接跳下去跑掉?还是……
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钟,周爷爷已经走到了墙根下,仰着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反而带着点关切:
“是川墨吧?景逸的同学。”
祁川墨骑在墙头上,下去不是,不下去也不是,姿势尴尬无比。
他脸上有些发热,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个时间……是饿了吗?”
周爷爷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他骑在墙头的架势,语气自然得仿佛祁川墨只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
“逃课可不好啊,小伙子。”
祁川墨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说自己是嫌上课无聊跑出来玩?这话在老人温和的目光下,竟然有些难以说出口。
周爷爷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笑着举了举手里的保温桶:
“我来给景逸送点他爱吃的包子,猪肉白菜馅儿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还用干净的白纱布包着的、白白胖胖的包子,递向墙头上的祁川墨,
“来,尝尝?还热乎着呢。逃课也别饿着肚子。”
那包子的热气在微凉的空气里氤氲开,带着面食特有的香甜和肉馅的浓香,丝丝缕缕地飘进祁川墨的鼻腔。
他早上因为和家里赌气,根本没吃早饭,中午也因为心情不好只随便扒拉了几口,
此刻闻到这诱人的食物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在空旷的巷子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祁川墨的脸瞬间爆红,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爷爷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笑眯眯地举着包子,眼神里是全然的善意和一种长辈对晚辈自然而然的关怀,没有任何施舍或者怜悯的意味。
祁川墨看着那只递到眼前的热包子,又看了看老人那双布满皱纹却无比澄澈温和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的关怀,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也太过……具有冲击力。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地、慢慢地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个还带着温度的包子。
指尖触碰到微热的纱布和松软的包子皮时,一种奇异的暖流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谢谢。”他声音很低,几乎含在喉咙里。
“快吃吧,趁热。”
周爷爷温和地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景逸那孩子,性子闷,不太爱说话,以后在学校里,你多带带他,跟他说说话。”
祁川墨拿着包子,听着这话,心情更加复杂了。
让他带带周景逸?跟那个冰块脸说话?他平时找茬都懒得搭理自己好吗?
但看着老人殷切的眼神,他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含糊地应道:
“……哦。”
“快回去吧,爬墙上多危险。”
周爷爷又叮嘱了一句,这才提着保温桶,慢悠悠地朝着学校后门走去。
祁川墨骑在墙头上,看着老人佝偻却坚定的背影消失在门卫室那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温热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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