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点”网吧,隐藏在临海市老城区一条不起眼的巷弄深处,是祁川墨和他那帮朋友经常消磨时光的据点之一。
推开那扇贴着各种游戏宣传画的厚重玻璃门,一股混杂着烟味、泡面味、人体汗味以及机器散热味的、特有的污浊气息便扑面而来。
光线昏暗,只有电脑屏幕闪烁的荧光和键盘上LED灯发出的幽光,映照着一张张沉浸在虚拟世界中的、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庞。
耳边充斥着激烈的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游戏里技能释放的音效和玩家们或兴奋或懊恼的吼叫。
这里是一个与现实校园截然不同的、充斥着感官刺激和即时反馈的世界。
祁川墨坐在他常坐的那个角落位置,戴着昂贵的游戏耳机,屏幕上是时下最火爆的一款第一人称射击游戏。
他操控的角色正在一片废墟地图中快速移动,枪口喷射着火舌。
他的操作原本以犀利精准着称,但今天,却明显有些心浮气躁。
“操!”
看着屏幕上再次变成灰白色的“死亡”提示,祁川墨忍不住低骂了一声,烦躁地摘下了耳机,扔在桌上。
他已经连续几局发挥失常,走位失误,枪法飘忽,甚至出现了几次低级的判断错误。
耳麦里传来队友不满的抱怨和质疑声,他直接屏蔽了语音频道。
背靠在有些破旧的皮质电竞椅上,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和厌倦。
屏幕上绚丽的特效,耳机里震撼的音效,此刻都无法再像往常那样轻易地点燃他的肾上腺素,带给他那种忘乎所以的快感。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闪现出一些画面。
是周景逸在美术课上,对着空白画纸长时间沉默的侧影;
是他拿起炭笔时,那双骤然变得专注而深邃的眼睛;
是他在数学课上,流畅回答问题时平静无波的语调;
是他在食堂角落里,独自安静吃饭,仿佛隔绝了所有喧嚣的模样;
更是今天下午,在那场暴雨中,撑着那把旧伞,头也不回、决绝离开的背影……
这些画面碎片一样在他脑子里旋转,拼接,最后凝聚成周景逸那双眼睛。
大多数时候是沉寂的,像蒙着灰尘的玻璃珠,偶尔,在极少数瞬间,比如画画时,会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光,但很快又会恢复成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这双眼睛,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
为什么总是想起他?
祁川墨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驱逐出去。
他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部,带来短暂的麻痹感,但心中的那团乱麻却丝毫没有解开。
就在这时,旁边卡座里几个同样看起来是高中生的男生的议论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诶,你们说临海私高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就那个叫周什么逸的,是不是有点邪门?”
“听说他爸妈都没了,靠奖学金进来的,整天独来独往,阴森森的。”
“还有那个祁川墨,不是跟他同桌吗?估计日子不好过吧?跟那么个书呆子加闷葫芦坐一起,多没劲!”
“就是,要我说,那种好学生跟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脑子里除了分数还能有啥?估计连游戏都没摸过吧?哈哈……”
“祁川墨也是,家里那么有钱,长得也不赖,干嘛非得在临海私高混?跟那种人当同学,不觉得掉价吗?”
那些话语,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祁川墨的耳膜上。
他们议论周景逸,他本该觉得痛快,甚至应该加入进去,跟着嘲讽几句。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这种感觉。
相反,一种莫名的不爽情绪,在他胸腔里慢慢积聚。
周景逸怎么样,轮得到这些人在背后嚼舌根?
还有,什么叫“跟那种人当同学掉价”?周景逸是哪种人?他们又算什么东西?
他自己可以各种看周景逸不顺眼,可以想方设法找他麻烦,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也可以随意评判他,甚至将他和自己相提并论,用一种轻蔑的语气。
这种微妙的、近乎“护短”的心理,让祁川墨自己都感到有些诧异和恼火。他猛地掐灭了只吸了几口的烟,站起身。
“墨哥,怎么了?不玩了?”旁边一个同伴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
祁川墨没理他,脸色阴沉地走到旁边那个卡座。
那几个正聊得兴起的男生看到他,认出是祁川墨,脸上嬉笑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显得有些局促和畏惧。
祁川墨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带着戾气的眼睛,冷冷地扫了他们一圈。
那眼神里的压迫感,让那几个男生瞬间噤若寒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依旧没有说一个字,祁川墨收回目光,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和扔在桌上的手机,径直朝着网吧门口走去。
“墨哥?你去哪儿啊?”同伴在身后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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