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同一枚巨大的、熟透的柿子,缓缓向着远方的城市天际线下沉,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层次丰富的暖色调,从绚烂的橘红到温柔的粉紫,最后过渡到天际线那一抹尚存的、宁静的宝蓝。
临海私立高中的操场上,白日里喧嚣的尘土仿佛也在这片暖光中沉淀下来,变得柔和。放学后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加练的体育生,身影在跑道上拉得很长,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
周景逸微微喘着气,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沿着他清瘦的脸颊轮廓滑落。
他虽然已经练习了几天,但还是不太习惯这样剧烈的运动,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又急又重,像是要挣脱束缚。
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运动服,更显得身形单薄。
此刻,他正有些笨拙地模仿着祁川墨的动作,学习接力赛中交接棒的技巧。
祁川墨则与他截然不同。他像是天生属于这片运动场,一身名牌的深色运动服包裹着他修长而蕴藏着爆发力的身躯。
他额前那缕标志性的浅棕色头发被汗水濡湿,随意地贴在光洁的额角,眼神专注,在夕阳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不耐烦和强自按捺的耐心,一遍遍演示着动作。
“手腕要这样,对,放松点,别绷得跟根棍子似的。”祁川墨的声音比平时少了几分惯有的桀骜,多了几分教导者的认真,虽然语调还是有些硬邦邦的。
他伸出手,调整了一下周景逸握棒的手指位置,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周景逸微凉的皮肤。
周景逸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刺了一下,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他依言放松了手腕,尝试着再次做出接棒的姿势。
他的动作依旧生疏,甚至带着点文科生特有的、过于讲究条理而显得不太协调的僵硬,但比起刚刚开始练习时的四不像,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跑步对他来说,更像是一项需要分解步骤去完成的任务,而非一种本能。
“不是这样,你看我。”祁川墨啧了一声,似乎对周景逸的“不开窍”有些无奈,但意外地没有发火。
他重新站好位置,深吸一口气,开始慢动作示范起跑、加速、回头、伸手、接棒、握紧、继续冲刺这一连串动作。
他的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每一个肌肉的牵动都透着长期运动形成的协调与美感,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即使在放慢速度的情况下,也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潜在的冲击力。
周景逸安静地看着,目光落在祁川墨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红晕的侧脸上,落在他随着动作起伏的胸膛上,落在他那双认真盯着虚拟接力棒的眼睛上。
夕阳的金光勾勒着祁川墨的轮廓,给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边,让他那种平日里尖锐的、带有攻击性的帅气,变得柔和了许多,甚至……有点好看。周景逸迅速垂下了眼帘,为自己脑海中闪过的这个念头感到一丝莫名的局促。
“看懂了吗?”祁川墨演示完,转头看向周景逸,额角的汗珠随着他转头的动作甩落,在夕阳下划出一道晶亮的弧线。
周景逸点了点头,又迟疑地摇了摇头。理论他懂了,但身体似乎无法完美地执行大脑的指令。
祁川墨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有些夸张,但里面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气,反而更像是一种……认命?“再来。
我跑过来,你试着接。”他拍了拍周景逸的肩膀,触手感觉到对方肩胛骨的清晰轮廓,比他想象中还要瘦削。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怕,跑起来,我会看准了给你的。”
说完,他拿着练习用的接力棒,向后走了十几米,摆出起跑的姿势。
周景逸也深吸了一口气,站到跑道上,努力回忆着刚才祁川墨教的动作要领,摆出准备起跑的姿势,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别扭,但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预备——跑!”祁川墨自己给自己下了口令,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般冲了过来。
他的速度很快,带起一阵风,瞬间就逼近了周景逸。
周景逸心里一紧,按照要领开始起跑加速,同时回头伸手。然而,理论和实践的巨大差距在此刻显露无疑。
他的启动还是慢了半拍,加速也不够果断,回头时机把握得不好,伸手的动作带着点犹豫。
祁川墨已经冲到了他身后,眼看交接棒就要错过最佳时机。
就在周景逸以为这次尝试又要失败时,祁川墨却猛地又加速了一点点,手腕极其灵活地向前一送,精准地将接力棒塞进了周景逸有些慌乱的手中,同时低喝一声:“握紧!跑!”
周景逸下意识地用力攥住了那根塑料棒,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他迈开腿,向着前方冲去。
他的跑步姿势确实不算好看,缺乏长期锻炼形成的协调性,速度也远不能和祁川墨相比,但他跑得很认真,很努力,试图将刚才学到的东西应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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