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城,空气依然黏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江城医科大学,老旧的基础医学院实验楼里,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轻响,映照着略显惨白的墙壁。
林舟猛地抬起头,一阵眩晕袭来,手下意识地向旁边一扶,却碰倒了一个空的试剂瓶。
“哐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眼前是熟悉的实验台,上面堆满了各种品牌的细胞培养瓶、移液枪和杂乱的笔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和培养基的味道。墙壁上挂着“严谨、求实、创新、奉献”的红色标语,刺眼又熟悉。
“我……这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略显瘦削,绝不是十年后那双因为长期熬夜和压力而有些粗糙的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相互冲击,混乱不堪。
2025年,他是一家跨国药企的高级研究员,却因不愿在一种副作用被刻意淡化的新药报告上签字,被上司打压,项目被抢,最终心灰意冷地离开了他热爱的医药行业。他清楚地记得,辞职那天,在医院门口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因为无法负担父亲的天价抗癌药而蹲在地上失声痛哭,那种绝望深深地刺痛了他。
而现在……他重生了?
“林舟,发什么呆呢?你的HepG2细胞快长过头了,还不传代?”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舟扭头,看到了一张带着几分关切和无奈的脸庞。
是他的研究生同学,也是他最好的朋友,赵伟。此时的赵伟,脸上还没有被生活磨去棱角,头发浓密,正拿着移液枪小心翼翼地操作着。
“我……有点不舒服。”林舟勉强找了个借口,心脏却在狂跳。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2015年9月15日。
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年前,他刚上研究生二年级的时候。
他的导师,是基础医学院一位严谨甚至有些古板的副教授,李建国。李老师学术水平扎实,但为人方正,不善于钻营,导致实验室经费常年紧张,他们这些学生也跟着“艰苦奋斗”。
眼前的这个关于“中药提取物抗肝癌活性研究”的课题,就是李老师费尽心力申请到的一个小额基金项目,也是林舟上辈子耗时两年,最终却因为效果不显着、机制不明确而草草结题,仅仅混了个毕业的“鸡肋”课题。
上辈子,他无数次熬夜重复着无效的实验,浪费着宝贵的青春。而现在,他带着未来十年的知识、经验和对医药行业深刻的认知,回来了!
激动之后,是巨大的茫然。
他知道未来十年哪些药会成功,哪些赛道会爆发,哪些技术会颠覆行业。他知道非典之后还会有禽流感、新冠……他知道无数个凭借一款“神药”就崛起为巨头的公司名字。
可是,然后呢?
他一个穷学生,没有资金,没有人脉,甚至连个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难道要去告诉导师,李老师,别做这个破课题了,我们去搞PD-1抑制剂,去搞CAR-T,去搞 mRNA疫苗?怕不是会被当成疯子送进医院。
空有宝山,却无门可入。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几乎让他窒息。
“不行,必须冷静。饭要一口一口吃。”林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重新坐回实验台前,开始机械地重复着上辈子做过无数次的细胞传代操作。
手法依然熟练,但心思早已飞远。
他需要启动资金,需要第一块敲门砖。可是,第一桶金从哪里来?
抄袭一首未来的流行歌曲?他五音不全。记住一期彩票号码?他从不买彩票。写一本爆火的小说?他没那个文笔和时间。
他的优势,终究还是在医药上。可医药行业的门槛太高了,任何一个新药的诞生,都意味着数以亿计的资金投入和长达数年的研发周期。这根本不是个人能玩得转的游戏。
难道重活一世,还要重复上辈子的老路,甚至因为“知道得太多”而更加痛苦?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瞥见了赵伟正在记录的实验数据。赵伟做的是某种常见中药水提物的抗肿瘤实验,数据惨不忍睹,几乎没有任何抑制效果。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舟的脑海。
他记得非常清楚,大概在2017年左右,国外一家顶级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揭示这种常见中药的某种特定发酵产物,而非简单的水提或醇提物,其中含有一种特殊的多糖,对某种特定类型的癌细胞具有非常显着的抑制作用,后来还被开发成了辅助治疗的保健品,风靡一时。
而现在,这个发现还无人知晓!
“也许……不一定非要一开始就搞颠覆性的新药。从这种已经被验证安全、成本低廉的药材入手,优化它的制备工艺,抢先一步做出有说服力的数据,是不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这操作难度低,成本小,依托现有实验室条件就能完成,而且成果非常具体,容易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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