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关于李强的死,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有说他喝醉了失足落水的,有说他是在外面欠了赌债被人做了的,但更多的,是些隐秘的、带着恐惧的猜测。
“怕是……叫河里的东西给缠上了……”
“听说捞上来的时候,背上全是青手印,扯都扯不开……”
“作孽啊,是不是前些年……”
这些话断断续续地传进我的耳朵,每一次都让我心惊肉跳。背上的青手印?我看到的,可不是手印那么简单。
李富贵的媳妇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李富贵自己也像老了十岁,但他眼神里那股狠厉劲儿却没散,反而更浓了。他开始频繁地往镇上跑,据说是在找“高人”来瞧瞧。村里人也自发地组织起来,在河边烧纸钱,摆供品,祈求河里的“那位”息怒。
一种无形的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村子里蔓延。而我知道,这恐慌的源头,来自于那个只有我能清晰看见的、穿红嫁衣的女人。
她不再仅仅出现在我的梦里。
有时我傍晚关窗,会瞥见院墙外的老槐树下,一抹刺眼的红色一闪而过。有时深夜醒来,会听到极细微的、像是指甲刮过木头的声响,从窗户外面传来。脖子上的铜钱在这种时候,总会散发出阵阵微热,像一层薄薄的保护罩,将那些试图侵入的阴冷气息隔绝在外。
它似乎在保护我,但那种保护,在那红衣女人明确的恶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我开始疯狂地回忆外婆生前说过的一切。关于这条河,关于村里的旧事,关于那些她处理过的“怪事”。她很少跟我讲具体案例,总是含糊其辞。但现在,任何一点碎片信息,都可能是我救命的稻草。
我想起外婆有一次喝多了自己酿的米酒,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过一些醉话。她说这条河啊,看着温顺,其实底下沉着不少冤屈。她说几十年前,村里有个姑娘,好像姓陈?还是程?记不清了,长得挺俊,心气也高,本来许了人家,不知怎么的,在出嫁前投了河。穿着那一身红嫁衣……
当时我只当是外婆讲的众多乡村怪谈之一,听完就忘了。现在想来,每一个字都让我汗毛倒竖。
姓陈?还是程?投河?红嫁衣?
我想去找村里最老的老人打听,可我又不敢。外婆的遗言像紧箍咒一样拴着我。“别让人知道你能看见……”一旦我开口打听,他们一定会怀疑。李富贵那双阴沉的眼睛,始终在我脑海里盘旋。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一天天过去。表面上,村里渐渐恢复了平静,李强的丧事办完了,河边的祭祀也搞了几次。但我知道,那只是表面。水底下的东西,并没有安分。
直到那天,村里的光棍汉刘老四,也出事了。
他是在夜里醉酒回家,失足跌进了村口那个用来沤肥的小水塘里淹死的。水塘很浅,连小孩都淹不死,但他就是那么脸朝下,溺死在了不足半米深的水里。
发现他尸体的是几个早起拾粪的孩子。消息传开,刚刚平复下去的恐慌再次爆炸开来,比上次更甚。
没有人通知我,我是听到外面的人声鼎沸,才忍不住跑出去的。挤进围观的人群,看到刘老四那泡在浑浊肥水里的尸体时,我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趴在那里,肥硕的身体显得格外臃肿。而他的背上,同样紧紧地贴着一个模糊的、湿漉漉的身影。
还是那身红嫁衣。
还是那个女人。
她似乎比上次更加“清晰”了一些,我能看到她嫁衣上细微的褶皱,看到她那头黑发间,隐约露出一支褪色的金簪。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看我。只是那么静静地趴着,仿佛刘老四的背,是她暂时的栖身之所。
但那股阴寒的、带着水腥味的怨毒之气,却比在李强背上时,更加浓重了。
“又……又一个……”
“河神爷发怒了!一定是发怒了!”
“不是河神!是水鬼!是找替身的水鬼!”
人群炸开了锅,恐惧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人勉强维持的镇定。
李富贵也来了,他看着刘老四的尸体,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眼神里除了恐惧,更有一种深切的、仿佛知情的绝望。他猛地抬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再次精准地找到了人群中的我。
那眼神不再是怀疑,而是几乎确定了什么。
我浑身冰冷,一步步往后退,逃离了那片令人作呕的肥水塘和人群恐惧的漩涡。
回到家里,我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两个了。死了两个了。都是壮年男性,都和水有关,背上都趴着那个红衣女人。
下一个,就是我。
她说过的。
这不是意外,不是简单的找替身。这像是一场有目标的、残忍的复仇。
而我,不知道为什么,被卷了进来,并且成为了她死亡名单上的下一个。
不能再躲了。不能再害怕了。
我猛地站起身,走到外婆生前住的屋子。屋子里还保持着她生前的样子,那股熟悉的草药香火味淡了很多,但依旧存在。我翻箱倒柜,不顾一切地寻找。外婆一定留下了什么,除了这枚铜钱,一定还有别的!关于那个红衣女人,关于几十年前的旧事,关于如何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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