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暑气达到了顶峰。
午后两点,凌凡坐在书桌前,盯着摊开的物理习题集,却感到眼前的字母和符号在微微晃动。
他用力眨了眨眼,视线重新清晰起来。但那种漂浮感依然存在——不是来自书本,而是来自身体深处。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像潮湿的棉絮,沉甸甸地包裹着他的四肢和大脑。
距离上次和林天的对话已经过去十天。这十天里,凌凡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执行着严密的计划:
早晨六点起床,背诵英语和语文;
上午整理知识网络,主攻理综;
下午刷题巩固,专项突破;
晚上总结反思,预习高三新课;
睡前阅读学习方法书籍,记录心得。
每天学习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
起初几天,效果显着。他的知识网络越来越完善,做题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开始尝试为几个学弟学妹做学习规划。
但到了第七天,第一个警报拉响了。
那天早晨醒来时,凌凡感到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强撑着坐起来,眼前的房间旋转了几秒才稳定下来。母亲发现他脸色苍白,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但你是不是学太狠了?”
“没事,可能昨晚睡晚了。”凌凡说。
他坚持完成了当天的晨读任务,但那些熟悉的英语句子在眼前飘过,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入大脑。他的注意力像漏了气的皮球,无论如何都鼓不起来。
那天上午整理化学网络时,他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把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连在了一起。直到下午回看笔记时才发现,那一刻,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
这不是他该犯的错。
第二个警报在三天后。
凌凡开始出现持续性的头痛。不是剧烈的痛,而是一种钝痛,从太阳穴延伸到后颈,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在勒紧他的脑袋。他加大了喝水的频率,以为只是天气太热导致的脱水。
但头痛没有缓解。
与此同时,他的睡眠质量急剧下降。明明身体疲惫不堪,躺到床上却难以入睡。脑海里会自动播放白天做过的题目,整理过的网络,甚至是一些毫无关联的碎片画面。好不容易睡着,又会频繁醒来,看看手机才凌晨三点。
第三个警报,也是最危险的警报,是今天出现的。
上午做一套数学模拟卷时,凌凡卡在了一道中等难度的题上。这道题的类型他明明很熟悉,解法应该很清晰,但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盯着题目看了五分钟,竟然无法理解题目在问什么。
一种恐慌感攫住了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重新读题。这一次,题目看懂了,但思路依然堵塞。最后他不得不翻看答案,发现那道题其实很简单,用的是他最擅长的“模型分解法”。
而他却完全没看出来。
现在,下午两点,凌凡感到那种疲惫感达到了顶峰。
他试图继续做物理题,但手指按在笔上,却迟迟无法写下第一个步骤。身体在发出明确的信号:停下来。
凌凡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窗外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透过紧闭的窗户传进来,刺耳而尖锐。房间里空调的冷风吹在身上,却让他感到一阵阵发冷。
他开始回顾这十天的状态。
是的,知识网络在扩展,笔记在变厚,计划表上的勾越来越多。
但代价呢?
注意力持续下降,记忆力出现衰退,思维变得迟钝,身体发出各种警报。
凌凡突然想起陈景老先生的话:“学习是一场马拉松,不是百米冲刺。很多学生倒在半路,不是因为不够努力,而是因为不会分配体力。”
他还想起林天的话:“学习不是生活的全部。大脑需要休息和切换。”
他一直以为自己懂这些道理。他安排了休息时间——每天中午半小时午休,晚上十一点前睡觉。他以为这就够了。
但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那种把每一分钟都填满的“充实感”,其实是一种隐形的消耗。大脑不是机器,不可能持续高强度运转而不磨损。那些被他忽略的细微信号——注意力不集中、记忆衰退、反应变慢——都是大脑发出的求救信号。
而他选择了无视。
凌凡睁开眼睛,看着桌上厚厚的资料和计划表。那些曾经给他带来成就感和安全感的东西,此刻看起来像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改变。
但怎么改?
减少学习时间?可高三就要来了,一轮复习就要开始了,哪有时间放松?
改变方法?他的方法已经很高效了,问题不在方法,而在强度。
凌凡感到一阵迷茫。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雨晴发来的信息:“凌凡,你整理的物理电磁学网络图,第七页那个关于感生电动势的部分,我有个问题想讨论。下午方便吗?”
如果是往常,凌凡会立刻回复“方便”,然后约时间讨论。但今天,他看着那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