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的空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梧桐树的叶子黄了大半,风一吹,便簌簌地落下来,铺满校园的小路。
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三天。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气氛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早自习的读书声比往常更加响亮,也更加机械——那不是投入的诵读,而是焦虑的发泄。课桌上堆起的参考书和试卷已经高过了许多人的视线,像一座座摇摇欲坠的知识堡垒。
凌凡坐在教室中排靠窗的位置,手里握着一支笔,笔尖悬在错题本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五分钟了。
窗外,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旋转着落下,在窗玻璃上轻轻一磕,然后滑落下去。凌凡的目光追随着那片叶子,直到它消失在窗台的边缘。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知识上的空白——那些公式、定理、概念都好好地存放在他构建的知识网络里。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空白:一种对即将到来的考试的本能抗拒,一种对“必须成功”的心理压力,一种对“万一失败”的隐秘恐惧。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两天了。
按理说,他应该是最有底气的那个人。暑假两个月构建的知识体系,开学后七周的系统复习,每周的模拟测试都稳定在班级前三、年级前二十。他制定了详细的复习计划,严格执行,甚至超额完成。
但越是临近考试,那种志在必得的紧绷感就越强烈。
就像登山者即将冲顶前的最后一段路——你知道自己离顶峰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需要调动全身每一块肌肉,需要凝聚全部意志,不能有丝毫失误。而正是这种“不能失误”的念头,让身体和思维都变得僵硬。
“凌凡。”
一个声音把他从空白中拉回来。是同桌赵鹏,正用胳膊肘轻轻碰他。
“啊?”
“你发什么呆呢?早自习快结束了。”赵鹏压低声音,“物理作业借我看看,昨晚那道综合题我没完全弄懂。”
凌凡机械地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递过去。赵鹏接过本子,翻开看了一眼,惊讶地说:“你这道题用了三种解法?太夸张了吧!”
“多一种解法,多一分把握。”凌凡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赵鹏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这是实话。昨晚凌凡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可能出现的考试场景:遇到一道从没见过的题型怎么办?时间不够用怎么办?粗心犯错怎么办?这些念头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赶不走,又挥不去。他直到凌晨两点才勉强入睡,六点又准时醒来。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短暂的骚动后,又迅速安静下来——第一节课是数学,王老师已经抱着试卷走进了教室。
“今天做个小测验,两节课时间。”王老师面无表情地说,“题型和难度都模拟期中考试,大家认真对待。”
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叹气声。
试卷发下来,凌凡快速扫了一眼。题型确实都是复习过的,难度适中。他拿起笔,开始答题。
前十道选择题很顺利,几乎不用思考。但从第十一道开始,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不是因为题目变难了,而是因为他开始反复检查——明明算出了答案,还要用另一种方法验证;明明已经确定了选项,还要把其他选项的错误原因再想一遍。
这种过度的谨慎消耗了大量时间。
做到大题时,时间已经过去一半。凌凡看了一眼时钟,心里一紧,加快了速度。但越是着急,思维就越容易卡壳。一道关于函数综合应用的题目,他明明知道解题思路,但在某个步骤上反复推敲,浪费了足足五分钟。
最后一道大题他几乎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匆匆写了几步,下课铃声就响了。
“交卷。”
凌凡放下笔,看着几乎空白的最后一道题,手心沁出了冷汗。
这不应该。
以他平时的水平,这套卷子完全可以提前二十分钟完成,而且正确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但今天,他不仅没做完,而且过程中充满了不必要的犹豫和反复。
课间,王老师把凌凡叫到了走廊。
“凌凡,你最近状态不对。”王老师开门见山,“刚才的测验,你最后一道大题几乎没动。这不是你的水平。”
凌凡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期中考试对你很重要。”王老师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李老师跟我说了,你是清北的苗子,学校对你寄予厚望。但正是这种期望,有时候会成为负担。”
“老师,我……”
“我教书二十多年,见过太多这样的学生。”王老师打断他,“平时学得好,一到关键考试就发挥失常。为什么?不是因为知识没掌握,而是心态崩了。”
他拍了拍凌凡的肩膀:“离期中考试还有三天。这三天,你要做的不是继续刷题,而是调整心态。明白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