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一场冷空气来得猝不及防。
早晨起床时,凌凡看到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套上厚外套,走出家门,寒气立刻钻进衣领,让他打了个哆嗦。
去学校的路上,梧桐树的叶子几乎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在灰白的天空下伸展,像一幅萧瑟的水墨画。凌凡把手插进口袋,低着头快步走着,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距离期中考试已经过去三周。这三周里,他严格按照调整后的节奏学习:每天学习时间控制在八小时以内,保证睡眠和运动,定期阅读闲书,心态上努力把考试当成“解题游戏”。
表面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的精神状态恢复了,睡眠质量提高了,学习时注意力更集中了。
但内心深处,有一种情绪在悄悄滋长。
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失落感。
昨天下午的数学周测,他考了一百三十六分。这个分数放在上学期,是巨大的进步。但放在现在,只是勉强维持了他期中考试前的水平。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比期中考试前更努力——不是时间上的努力,而是质量上的努力。他整理知识网络更系统了,错题分析更深入了,解题思路更清晰了。
按理说,应该有明显的进步才对。
但成绩单上的数字,冷冷地告诉他:没有。
努力与回报不成正比。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跑步机上拼命奔跑,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低头一看,里程数却几乎没有增加。
第一节是数学课。王老师讲解上周的周测卷子。凌凡听着,手里的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划着圈。
“这道题,”王老师指着投影幕布上的一道综合题,“全班只有三个人完全做对。凌凡,你来说说你的思路。”
凌凡站起来,看了一眼题目——那道他做对了,但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的难题。
“我用了两种方法。”他平静地说,“第一种是常规的代数解法,设未知数列方程。第二种是几何解法,把问题转化为图形关系,用相似三角形来解。”
“很好。”王老师点头,“两种解法都正确。但凌凡,你知道你这道题花了多长时间吗?”
凌凡愣了一下:“大概……二十分钟?”
“二十五分钟。”王老师说,“而苏雨晴同学只用了十五分钟。为什么?”
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凌凡。
凌凡感到脸颊有些发烫:“我……我在两种解法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不是犹豫的问题。”王老师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的试卷,“你看你的解题步骤。代数解法这里,你写了三个过渡步骤,其实两个就够了。几何解法这里,你画了详细的辅助线图,标注了所有角度和边长,但其实只需要关键的几条线。”
他把试卷还给凌凡:“你的问题不是不会做,而是‘过度解题’。就像一个人要去马路对面,明明可以直接走过去,你却非要走天桥,绕一圈。”
凌凡低头看着自己的试卷。确实,那些步骤写得密密麻麻,工整严谨,但也确实繁琐。
“我不是说你严谨不好。”王老师语气缓和下来,“但考试有时间限制。在有限的时间里,你需要找到最简洁有效的路径。有时候,少即是多。”
坐下时,凌凡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他知道老师说得对。他最近确实在解题时过于追求“完美”,每个步骤都想写得无懈可击,每个结论都想给出充分理由。这消耗了大量时间。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委屈——我这么认真,这么严谨,难道错了吗?
下课铃响,王老师走到凌凡桌边:“凌凡,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整个上午,凌凡都有些心不在焉。
语文课讲古文翻译,他盯着课本上的文字,脑子里却在回放数学课上的场景。英语课做听力练习,他漏掉了好几道题。物理课做实验,他差点把仪器装反。
中午吃饭时,赵鹏兴冲冲地端着餐盘过来:“凡哥,我这次周测数学及格了!六十五分!虽然不高,但对我来说是历史性突破!”
“恭喜。”凌凡勉强笑了笑。
“多亏了你教我的方法。”赵鹏坐下,扒了一大口饭,“我现在整理错题可认真了,每道题都要分析原因。虽然慢,但真的有用。”
凌凡看着赵鹏兴奋的表情,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赵鹏在进步,苏雨晴稳定在年级前列,连班里几个平时中游的同学最近都取得了突破。
只有他,卡在原地,甚至隐隐有下滑的趋势。
这种对比,让他的失落感更加强烈。
下午的课,凌凡几乎没听进去。他的思绪像一团乱麻,在各种念头之间穿梭:
是不是我的方法不对?
是不是我不够聪明?
是不是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清北苗子”,之前的进步只是运气?
是不是我已经到达了我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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