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那袋沉甸甸的铜钱,仿佛还带着那些护卫们惶恐的体温。李不凡掂量掂量,约莫一千文,那相当于一两银子。这个年头一文两文便能买一个馒,换算下来,这些钱财与前世1000元差不多了,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生活一月。
这对于曾经的搬药杂役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足以让他改善很久的生活。但此刻,李不凡看着这些钱,心中却并无太多欣喜,反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些钱,是畏惧的产物,是妥协的象征。它提醒着他曾经的卑微与如今的处境。
然而,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更久远的过去,飘回了两月之前他与弟弟还要为粮食发愁的深秋。若不是当时林府的大管家林福见他聪慧,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一个搬药杂役的活计,给了他一口饭吃,恐怕这世上早已没有李不凡这个人了。
虽然后来在杂役房中也没少受欺负,但至少,林福给了他一条活路。这份活命之恩,他一直谨记在心。只是以前自身难保,无从报答。如今,他总算有了一点微末的能力,或许……应该去做点什么。
并非为了讨好,而是为了心安。
第二天一早,李不凡便向秦教头告了半日假。他先是去了一趟城中最好的糕点铺“酥香斋”,精心挑选了几样价格不菲、用料扎实的糕点,用油纸包好,细绳捆扎得十分妥帖。接着,他又切了自己进山猎得雪狼那块品质最好的雪狼精肉也仔细包好。
这糕点,几乎花去了那一千文钱的大半。但他觉得值得。
提着礼物,他来到了林府内宅区域边缘,大管家林福处理事务的院落外。作为外院护卫,若无传召,他是不能擅自进入内宅区域的。他恭敬地向守在外面的小厮说明来意,想要求见福伯,表达谢意。
那小厮打量了他一番,倒是认得这个最近在护卫中颇有些“名声”的李不凡,语气还算客气:“李护卫,真是不巧,福伯三日前便受老爷吩咐,去邻郡处理一桩要紧的生意了,恐怕还得十来天才能回府呢。”
李不凡闻言,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原来如此,多谢小哥告知。”
他看了看手中的礼物,略一沉吟,便将那包珍贵的雪狼精肉递给小厮:“既然如此,可否劳烦小哥,待福伯回府后,将此物转交于他?就说是昔日受他恩惠的搬药杂役李不凡的一点心意,感谢他当年的活命之恩。”
雪狼精肉对武者滋养气血大有裨益,送给福伯正合适。至于糕点,或许就不太适合久放了。
小厮接过那沉甸甸、透着寒气的狼肉,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气血之力,脸色更加客气了几分,连忙点头:“李护卫放心,我一定带到,话也一定传到。”
“有劳了。”李不凡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开。
虽然没能见到福伯本人,但心意总算送出了一部分。他提着那包糕点,走在林府宽阔的道路上,思绪再次流转。除了福伯,当初在杂役房和回春堂,也并非全是恶意之人。
他还记得,杂役房的张管事,虽然平日里严肃,但对他也算颇有照顾,没有克扣他的工资,反而给他每日涨了些许,最后还让他去回春堂学医,在这个世道,倒是分外难得。还有回春堂的那位姓刘的郎中,虽然是因为张管事开口让他学医,但也没因为他身份低微而有所保留。学医那几日,尽心尽力的对他进行教学。
这些细微的善意,在那些灰暗的日子里,也曾给过他一丝温暖。
想到这里,李不凡脚步一转,先去了杂役房所在的后院。
找到张管事时,他正拿着账簿清点物品,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看到李不凡过来,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如今的李不凡已是护卫身份,更是最近府中的“风云人物”,与他这杂役管事已是不同世界的人。
“张管事。”李不凡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无论身份如何变,他对这位曾给予些许照顾的长者依旧保持尊敬。
“是李护卫啊,有事?”张管事放下账簿,语气平淡。
李不凡将手中那包精致的糕点递上,诚恳道:“当初在杂役房,多谢管事照拂之恩。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管事收下。”
张管事看着那包明显价值不菲的“酥香斋”糕点,又看了看李不凡真诚的眼神,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缓和。他沉默了一下,伸手接过糕点,道:“有心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既然有了出息,就好生做事,莫要辜负了……大小姐的看重。”他显然也听说了些什么。
“是,谨记管事教诲。”李不凡再次行礼,“晚辈告辞。”
离开杂役房,李不凡又来到了熟悉的回春堂。
药香依旧浓郁,只是堂内抓药的学徒换了个更年轻的生面孔。陈医师正坐在里间,戴着老花镜,仔细地研磨着药材。
李不凡轻轻敲了敲门框。
刘郎中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看了他一眼,似乎花了点时间才将眼前这个精气神饱满、身着护卫服饰的青年与记忆中那个灰头土脸却天资聪颖的小杂役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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