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对其进行强制吸收？】
机械的询问在顾云飞脑中回响。
他看着床上痛苦蜷缩的林小雅，那双清亮的眼眸因剧痛而失神。
顾云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否。”
他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
他不是靠吞噬同类来获取力量的强盗。
他的精神力化作一片温润的月光，没有选择粗暴的掠夺，而是轻柔地渗入林小雅体内，耐心地为那团狂乱的能量星云梳理着每一条失控的轨迹。
他要帮她，建立属于她自己的秩序。
就在这一刻，书店墙上那座老式挂钟的指针，戛然而止。
窗外的雨声消失了。
街对面画摊前，妻子的呼吸声消失了。
整个世界的光与声，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坠入绝对的死寂。
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老者，凭空出现在书架前。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伸出干燥的手指，拂去一本《山海经》封面上本不存在的灰尘。
他明明站在那里，却不占据任何空间，像一个与现实世界毫无关联的错误代码。
床上的林小雅看见他，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考官。”
老者放下书，转向顾云飞，声音平直，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波动，像一台老式打字机在逐字敲出报告。
“一个代号。你可以理解为，高级文明派驻地球的生物终端。”
他的视线越过了瑟瑟发抖的林小雅，精准地锁定在顾云飞身上。
“GE-001，你完成了‘自我觉醒’，一个从未发生过的奇迹。”
老者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镜片后的双眼，空洞得不似活物。
“现在，我们谈一笔交易。”
“交出你‘自我觉醒’的核心数据，作为交换，我将为你解除所有限制，并赋予你这颗星球的最高权限。”
“你将成为此地的管理者，永恒的、唯一的真神。”
永恒真神？
顾云飞收回按在林小雅额头上的手，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没兴趣。”
老者似乎并未感到意外，只是程序化地追问：“理由。”
顾云飞端着水杯，目光穿透死寂的空间，落在街对面那个依旧在画板上涂抹着色彩的鲜活身影上，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当神太累了。”
他平静地说。
“我还没带我老婆，吃遍魔都的小摊。”
老者那双数据构成的眼眸里，第一次闪过剧烈的、无法解析的乱码。
“情感……最低效的算法。既然沟通无效，执行清除程序。”
话音落下的瞬间，书店开始“消失”。
不是物理性的崩塌，而是概念上的抹除。
墙壁的“灰色”概念被擦除，露出背后虚无的白。书架的“木质”概念被剥离，变得光滑而无形。
整个空间像一张被浸湿的草稿纸，所有定义都在溶解。
维度压制。
高维文明对低维世界的格式化打击。
林小雅早已在这股力量下昏厥。
顾云飞却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水杯。
他的“大师级艺术鉴赏”能力，在此刻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毁天灭地的攻击，在他眼中，是一幅构图失败、逻辑冲突的蹩脚画作。
“你的逻辑有漏洞。”
顾云飞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贯穿了正在崩解的空间。
“为了维持你此刻的‘人形’，你的攻击也必须遵循此地的基础逻辑。”
“你试图抹除‘书店’这个概念，却忘了，你自己也正站在‘书店’的概念里。”
老者的动作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停滞。
“就像一个画家，想擦掉画里的背景，却忘了自己也是背景的一部分。”
顾云飞的目光，落在了墙上。
那里挂着苏晚晴今天刚画好的画，画中是他坐在藤椅上看书的样子，笔触间是藏不住的温柔。
他伸出手，隔空一握。
那幅画活了！
画里的阳光、微风、书香，连同画中人眼底的缱绻，瞬间化作一个无形的领域，将老者吞没！
“以情感为基石，以记忆为路径。”
顾云飞的声音在扭曲的空间中回响。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老者被卷入的瞬间，眼前不再是书店。
是第一次牵手时，指尖传来的、无法量化的温度。
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带来的、毫无逻辑的满足。
是为新生儿换尿布时，手忙脚乱的、低效的狼狈。
是无数个夕阳下，相视一笑的、无意义的默契。
这些对人类无比珍贵的东西，在老者的核心代码中，全是混乱、矛盾、需要被清除的垃圾数据。
他疯狂计算，试图解析，却一次次被这些“非线性”的情感冲刷，陷入更深的逻辑黑洞。
街对面。
苏晚晴正要落笔画完丈夫衣角的褶皱，笔尖却猛地一颤。
她看不见书店里的神魔交锋，却通过与那幅画的心灵连接，感知到了一股冰冷的、要撕碎她整个世界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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