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剑宗坐落于青岚山脉深处七座主峰之上，云雾缭绕，灵禽飞舞，仙家气象远非世俗可比。
江哲跟着柳清瑶，乘坐宗门的“云舟”——一种由阵法驱动的浮空飞舟——跨越数百里，最终降落在七峰中最偏僻、也最荒凉的“天机峰”。
山峰如其名，终年被浓雾笼罩，不见天日。飞舟降落时，江哲通过乾坤阵的扫描发现，这里的灵气浓度虽然不低，但极度紊乱——不同属性的灵气像被打乱的色块，混杂在一起，形成无数微小的湍流和涡旋。
“天机峰是当年理脉的山门所在。”柳清瑶站在舟首，声音清冷，“八百年前那场事故后，整座峰被宗主以‘锁灵大阵’ 封印，禁止任何人进入。直到三年前，大阵才因年久失修出现漏洞，我才得以进来查看。”
飞舟停在一处残破的平台上。
平台由某种黑色石材铺就，上面刻满了已经黯淡的、类似电路板的纹路。四周是倾倒的石柱、断裂的廊桥、半埋入土的残垣断壁。荒草从石板缝隙里顽强地钻出，藤蔓爬满了曾经庄严的殿宇。
一片死寂。
“理脉的传承，就在峰顶的‘天工阁遗址’里。”柳清瑶引着江哲，沿一条被杂草掩盖的石阶向上走，“不过那里更危险。残留的阵法陷阱、失控的机关傀儡、还有……某些因为当年事故而诞生的‘异常存在’。我现在还没把握带你进去。”
“所以，你先住这里。”
她停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建筑前。
那是一座三层小楼，风格与云剑宗其他建筑的飞檐翘角截然不同——线条硬朗，棱角分明，窗户是规整的方形，墙壁上镶嵌着大块平整的黑曜石板，石板上刻着复杂的几何图案。
整栋楼，像一座放大版的集成电路板。
“这是理脉外门弟子的‘演算阁’。”柳清瑶推开门，一股陈腐的灰尘气味扑面而来，“一楼是公共演算区，二楼是典籍室，三楼是住处。虽然破败，但主体结构完整，基础阵法还能用。”
她顿了顿：“我会请阵法师来修复照明、清洁和防护阵法。但这需要时间，大概……半个月。”
江哲走进楼内。
一楼大厅，摆放着几十张石质长桌。每张桌子上都固定着一块平整的、半透明的“算晶板”——那是理脉修士用来进行复杂计算的工具，原理类似算盘，但更精密。有的算晶板旁还散落着一些细小的、不同颜色的“算筹”，像极了前世的算筹或计算尺。
墙壁上，挂着巨大的黑板，上面残留着一些未擦干净的公式和图表。江哲走近看，发现那些公式的符号体系，与《数理真经》一脉相承，但更复杂，涉及多维空间、非欧几何、甚至……时间变量的处理。
“他们真的在研究很底层的东西……”江哲喃喃自语。
“对。”柳清瑶走到一块黑板前，伸手拂去灰尘，“理脉的核心教义是‘解析万物之理，重构天地之序’。他们认为，灵气、阵法、法术，甚至天道本身，都只是某种更底层的‘规则’在现象层面的表现。只要掌握了规则，就能随心所欲地改造世界。”
“听起来很美好，不是吗？”她转过头，看向江哲，“但代价是，他们越接近真相，就越被‘真相’反噬。”
“那场事故……”江哲问，“到底是什么？”
柳清瑶沉默了片刻。
“没有人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她说，“记载很模糊。只说八百年前某天深夜，天机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整座山峰剧烈震动。等宗主和长老们赶到时，理脉所有弟子和长老，总计一百三十七人……全部消失了。”
“不是死了，是消失了。没有尸体，没有血迹，没有战斗痕迹，就像他们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山峰，和满地……散落的算筹、断裂的算晶板，以及墙壁上那些疯狂涂写的、无人能懂的公式。”
“后来有大胆的弟子进来探索，结果要么疯了，要么也莫名其妙消失。宗主不得已，才封印了整座山峰。”
江哲听着，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黑山岭矿洞深处的“异界入口”。
那也是天工阁的一处遗址。
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你先安顿下来。”柳清瑶打断了江哲的思考，“三天后，我来找你，给你第一个‘客卿任务’。”
她留下一个储物袋：“里面有身份玉牌、客卿服饰、以及这个月的俸禄——十块中品灵石，三瓶养气丹。另外，我额外给你申请了‘藏经阁一层’的阅览权限。虽然理脉的典籍极少，且大多不在一层，但你可以先从基础阵法、符箓、炼器入手。”
“多谢。”江哲接过储物袋。
柳清瑶最后看了他一眼：“记住，不要擅自进入天工阁遗址。那里的危险，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
说完，她化作剑光离去。
江哲站在空旷的演算阁大厅里，环顾四周。
灰尘在从破窗透入的光柱中飞舞。
沉寂了八百年的理脉山门，迎来了新的住客。
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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