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谷时,已是深夜。
凌渊并未直接进谷,而是在谷口停留了片刻。他闭目凝神,以心印之法感应谷中气息——石岳的厚重,风无痕的清明,冷霜的纯粹,三股气息交织,构成了这片小天地独特的道韵。
但就在这份和谐中,他察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异常。
不是魔气,不是杀意,而是一种……“不协调感”。仿佛一首完美的乐曲中,某个音符稍稍走调。
“有人来过了。”凌渊睁开眼,眼神微冷。
他缓步走入山谷,院中石岳三人正在修炼。见凌渊回来,三人起身行礼。
“师父,您回来了。”石岳声音沉稳,一如往常。
“嗯。”凌渊点头,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我不在的这几日,可有人来访?”
三人摇头。
“那……可有什么异常?”凌渊又问。
这次,风无痕迟疑了一下:“说起来,前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梦里,我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在一个漆黑的地方修炼邪功,还听到了一个老者的声音,说什么‘时机将到’……”风无痕皱眉,“醒来后,那梦境却模糊了,只记得一些片段。”
凌渊心中一动:“那老者长什么样?”
“记不清了,只记得……眼睛很黑,像两个深洞。”
魂魔君!
凌渊眼神一凝。魂魔君果然开始行动了,而且直接从自己身边下手。
“师父,有什么问题吗?”冷霜察觉到凌渊神色有异。
“无妨,只是普通的梦魇。”凌渊没有说破,转而问道,“你们的修炼进展如何?”
石岳首先回答:“弟子已能与十里内的地脉产生共鸣,可借地气布下简单阵法。”
风无痕道:“弟子‘镜心诀’初成,能照见自身杂念本源,但对他人心念的感知还很模糊。”
冷霜则举起手中竹枝:“剑心已有感应,竹枝如臂使指,但离‘万物为剑’的境界还差很远。”
凌渊点头,三人的进展都在预料之中。不过现在,进度需要加快了。
“石岳,你随我来。”
他将石岳带到那株紫竹前。紫竹被折去竹杖后,这几个月又长出了新的竹笋,且比之前更加翠绿。
“石岳,你可知这紫竹为何特殊?”
石岳仔细观察,迟疑道:“它蕴含道印气息,且……仿佛有生命意志?”
“没错。”凌渊点头,“这株紫竹,是我三年前种下时,以自身心血浇灌,又经九印道韵温养,已初具灵性。它与此谷地脉相连,可以说是这片小天地的心脏。”
他伸手轻抚竹身:“我要你做的,是彻底与这株紫竹、与这片山谷、乃至与方圆百里的地脉融合。”
石岳一惊:“师父,这……”
“听我说完。”凌渊神色严肃,“魂魔君已开始行动,他擅长夺舍寄生,防不胜防。我身边之人,都可能成为他的目标。而你修的‘厚土心经’,根基在大地,心魂与地脉相连,是唯一他难以侵蚀的——因为大地意志,浩荡厚重,非区区魔魂能撼动。”
“我要你成为这片土地的‘守护之灵’。若有一日,我被牵制,或山谷遇袭,你便是最后的防线。”
石岳深吸一口气,重重跪地:“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托!”
“起来吧。”凌渊扶起他,“此法凶险,需循序渐进。从今日起,你就在紫竹旁修炼,我会布下‘地脉聚灵阵’助你。”
他转向风无痕和冷霜:“无痕,霜儿,你们也有新的任务。”
“请师父吩咐!”
“无痕,你‘镜心诀’虽成,但只照自身还不够。我要你开始观察他人——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照’。谷中一草一木,飞鸟走兽,甚至……我们三人。你要学会分辨‘真我’与‘假我’,‘本心’与‘魔念’。”
风无痕似懂非懂:“师父是让我……学会识破夺舍?”
“是,也不全是。”凌渊道,“夺舍只是表象,更深层的是人心变化。你要练就一双‘慧眼’,能看透伪装,直指本质。”
他最后看向冷霜:“霜儿,你的剑心已生,但缺一场真正的磨砺。从明日开始,你每日去谷外三十里的‘剑鸣崖’,那里终年有罡风刮过,如万剑齐鸣。你在崖边练剑,借罡风磨砺剑心,什么时候能在罡风中保持剑心不摇,什么时候算成。”
冷霜握紧竹枝:“弟子遵命!”
安排完三人,凌渊回到自己的木屋。
他取出那卷竹简,继续记录:
“新历三年春分,魂魔现身,欲染我徒。不得已,提前授以秘法,以应不测。石岳融地脉,无痕开慧眼,霜儿磨剑心。愿天佑此谷,平安渡劫……”
写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
“然魔影已现,平静不再。风雨将至,唯有以剑迎之。”
放下笔,凌渊望向窗外。
月色清冷,竹影婆娑。
看似宁静的夜晚,实则暗流汹涌。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中州,已是波澜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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