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立刻心领神会:“奴婢明白。‘驱寒酱’还是按老规矩,每日限量供应,保持紧俏。豆芽除了宫里,暂时也只供给之前合作的那两家酒楼和几个老主顾。至于其他来打听方子或者想大量进货的,一概回绝。”她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可是……姑爷,咱们现在有了新地方,明明可以扩大生产,为什么还要限量呢?多卖一些,不是能赚更多钱吗?”
李牧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梨汤,才慢悠悠地说:“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吊着……他们才会一直想着。”
小翠恍然大悟:“奴婢懂了!这就叫……饥饿营销!让咱们的东西一直显得金贵!”
李牧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小丫鬟,确实机灵,一点就透,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
夜色渐深,喧闹了一日的竹韵轩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春草和秋叶在外间厢房已然睡下,小翠在检查完各处门窗,给豆芽缸最后一次淋水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然而,书房(李牧坚持要在新院子里留出的一个房间)的窗户上,却依然映照着油灯摇曳的光芒。
李牧坐在一张简陋的书案后,书案是他让王老五找木匠新打的。他手里握着一根烧焦了头部的细小树枝权当炭笔,在一张粗糙的草纸上写写画画。纸上是他自己才能完全看懂的符号和简图,勾勒着他未来的蓝图:
生产扩张:豆芽稳产提质,开发绿豆芽、黄豆芽等多种品种;“驱寒酱”系列化,试验添加蒜蓉、豆豉等不同风味;后园坡地规划暖棚区、香料种植区、蓄水池。
渠道建设:巩固现有酒楼和固定客户;通过王老五及其关系网,尝试接触更高级的消费场所(如青楼、茶馆)或权贵之家采买;谨慎考虑与信誉良好的商行合作,拓展外地市场。
人才与关系:考察王老五推荐的工匠是否可靠;留意府中是否有其他可用的、背景简单的人才;寻找机会,与赵书吏建立更稳固的“友谊”;留意长公主的态度变化,适时适度展现价值。
技术储备:记录不同豆种的发芽率和生长情况;尝试用不同温度的水催芽;研究如何利用现有材料制作简单的保温设施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寒冬。
窗外的月色很好,清冷的光辉如水银泻地,将院落照得一片澄澈。远处的更夫敲响了二更的梆子,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而在公主府另一端的核心——锦瑟堂内,同样有一扇窗户亮着灯。
萧文秀并未入睡,她卸去了白日繁复的钗环,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寝衣,外罩一件银狐皮毛的坎肩,独自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手中虽然拿着一卷书,但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半开的窗棂,望向了竹韵轩的大致方向。夜色浓重,她自然什么也看不见,但那边的灯火,似乎能穿透这重重屋宇,映在她清冷的眼眸中。
严嬷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将一杯温热的参茶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
“他歇下了?”萧文秀并未回头,声音清淡如水。
“回殿下,竹韵轩书房的灯还亮着。”严嬷嬷低声回道,“老奴回来时,远远瞧见了。”
萧文秀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过,留下浅浅的痕迹。“嬷嬷,你跟本宫说句实话,你觉得他……是真傻吗?”
严嬷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斟酌措辞:“老奴……说不好。观其言行,痴傻之态不似作伪,许多孩童般的举动也非刻意。但观其行事,无论是之前的‘驱寒酱’、‘如意菜’,还是此次应对钱有财的构陷,看似巧合,实则……颇有章法,每每能歪打正着,化险为夷。若这都是痴傻所致,那这傻福……也未免太过惊人了些。”
萧文秀端起参茶,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并未完全驱散她心头的迷雾。“是啊,太过惊人了。惊人得……让人不得不生疑。”她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几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个傻了十几年的人,难道真的能在撞伤头之后,突然开了窍?还是说……我们一直以来,都看错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她回想起大婚以来对李牧的种种忽视与冷待,回想起他那张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呆滞茫然的脸,再对比近来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明日,”她忽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去一趟竹韵轩,请姑爷午后来锦瑟堂一趟。就说……本宫近日食欲不振,想尝尝他亲手调制的‘驱寒酱’,若他得空,请他带一些过来。”
严嬷嬷闻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殿下竟然要主动召见姑爷?这可是自成婚以来的破天荒头一遭!“殿下……您要亲自见他?”
萧文秀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复杂难明的弧度,似嘲弄,又似期待:“是时候了,本宫也该亲自会一会……我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了。看看他到底,是真痴,还是假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