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暮春总裹着温润的湿气,女子育婴馆的庭院里,新栽的药草顺着墙角蔓延,金银花与薄荷的清芬混着孩童的轻笑,漫过朱漆门槛。苏清焰正带着柳轻晚与学员们辨识草药,指尖划过紫苏的叶脉,低声讲解着解表散寒的药性,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串清脆的银饰碰撞声,夹杂着熟悉的爽朗呼喊。
“清焰!清焰!我可算找到你了!”
苏清焰猛地抬头,只见绛红色的身影掀帘而入,皮袍上还沾着风尘与草屑,发间的银饰随着动作轻响,正是从苍狼部远道而来的阿蛮。她身形高挑,眉眼间依旧带着草原儿女的英气,只是眼底藏着难掩的急切,目光扫过庭院便牢牢锁住苏清焰,快步奔了过来。
“阿蛮?你怎么会来江南?”苏清焰迎上去,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尖能触到旅途奔波的粗糙痕迹,“一路走了多少日子?累坏了吧?”
“快一个月了!”阿蛮喘着气,目光却迫不及待地扫过庭院,落在正在诊疗室旁练习针灸的林晚身上,又掠过廊下嬉戏的患儿与看护的女医者,眼神渐渐炽热,“我在部里就听说你建了女子育婴馆,让姑娘们学医救孩子,特意跟蒙烈大哥告了假,骑快马赶过来的!”
她拉着苏清焰走到廊下,声音压低了些,语气里满是怅然:“清焰,你不知道草原的孩子有多苦。风寒、外伤都是小事,一遇疫病,萨满只会跳神祈福,多少孩子就这么没了。我们部落的女子能骑马、能放牧,却连给孩子止个咳、敷个伤都不敢,因为萨满说女子碰病患会触怒神灵。”
阿蛮的眼眶微微泛红,指尖攥得发白:“上次你去草原,救了那么多牧民,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草原的孩子也能有这样的福气。听说你在江南打破了男医的规矩,让姑娘们也能行医,我就再也坐不住了——清焰,我想跟你学儿科诊疗术,回去在苍狼部建个‘草原育婴坊’,用汉医的法子,再掺上我们草原的草药,守护部落的孩子。”
苏清焰看着她眼中的光,那是与自己当初想要打破偏见时一模一样的坚定,心中瞬间涌上暖流。她拍了拍阿蛮的手背,声音温柔却有力:“我当是什么难事。你愿意学,我自然倾囊相授,别说一个育婴坊,就是让草原的女子都能拿起药草,我也陪着你。”
“真的?”阿蛮眼睛一亮,猛地抓住苏清焰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攥疼了她,“清焰,我不怕苦!草原的风烈,我能熬;认草药、学针灸,我能练,只要能救那些孩子,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柳轻晚端着温水走来,笑着递到阿蛮手中:“阿蛮姐姐,先歇歇脚。清焰向来说到做到,我们都会帮你。草原气候特别,风寒、外伤多,我整理了些护理心得,里面有应对冻伤、风寒的法子,你先看看。”
林晚也凑了过来,手里拿着小儿穴位模型:“针灸对付急症最管用,高热、抽搐都能快速缓解。我教你几个基础穴位,你先在模型上练,熟悉了再在自己身上找感觉,草原上缺医少药,应急的本事得练扎实。”
阿蛮接过温水一饮而尽,又小心翼翼地接过护理心得与模型,如获至宝般抱在怀里,眼眶泛红:“谢谢轻晚,谢谢林晚。有你们帮我,我心里踏实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阿蛮成了育婴馆里最刻苦的“特殊学员”。她没有半点医学基础,却有着惊人的悟性与韧劲。白天,她跟着苏清焰学诊脉、辨病症,把每种草药的药性都用草原文字记在兽皮上;跟着柳轻晚练护理,给患儿擦身、喂药,动作从生疏到娴熟,耐心得连最哭闹的孩子都愿意亲近她;跟着林晚学针灸,指尖被针扎得红肿,却只是用烈酒擦一擦,又继续在模型上反复练习,直到找准每个穴位的精准位置。
苏清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特意把自己整理的《儿科诊疗基础手册》拿出来,逐字逐句给她讲解:“草原干燥寒冷,孩子多外感风寒,这几味防风、羌活适配性强,你记下来,回去可以让牧民多栽种。还有外伤止血,你说的草原雪绒草,和汉地的仙鹤草搭配,效果更好。”
阿蛮听得格外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追着三人问,哪怕是同一个问题重复几遍,也非要弄明白不可。她还把草原特有的草药知识毫无保留地分享出来:“我们部落附近有种‘沙棘果’,酸甜多汁,孩子高热口干时吃一点,能生津止渴;还有‘狼毒草’,外敷能治恶疮,就是毒性大,得严格控制用量。”
苏清焰让柳轻晚把这些都一一记下,标注药性与用法,笑着说:“等你回去,我们就把这些整理成《草原儿科简易方》,既方便你用,也能让育婴馆的学员们多学些异域疗法。”
一日午后,一名患儿误食生冷食物引发腹痛腹泻,哭闹不止,家长急得满头大汗。阿蛮在苏清焰的指导下,先用草原特有的热敷法,将炒热的食盐用布包好敷在患儿腹部,又按手册上的配方,调配了健脾止泻的草药水。不到半个时辰,患儿的哭闹渐渐止住,还主动喝了半碗米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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