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备取徐州北部时,广陵城内,陈府书房。
烛火在青铜灯盏里噼啪跳跃,映照着两张相似而阴沉的面孔。
陈珪须发已白,身着锦缎深衣,手指在紫檀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
他对面坐着长子陈登,年近四旬,面白微须,一双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精明的光。
“元龙,”陈珪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磨刀石,“徐庶兵马已至城外多少?”
陈登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展开道:“父亲,徐庶亲率三万步卒驻于城西十里,张辽为先锋;曹礼水军万人,战船二百艘,已封锁江面。另据探报,黄忠四万大军猛攻下邳,臧霸告急文书一日三至。”
“车胄那边呢?”
“车刺史遣使回话,称彭城新失,曹豹败亡,他手中兵马不足两万,自保尚且艰难,无力东援广陵。”陈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车胄还暗示,若广陵危急,可……可暂降徐康,以待曹公大军回援。”
“放屁!”
陈珪猛地一拍案几,茶盏震得跳起,“暂降?徐康那厮在扬州推行的什么新政,你不知晓?清查田亩,厘清隐户!我陈家这十余年侵吞的良田、隐匿的佃户,若被他查出来,十族都不够他杀!”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焦躁踱步,锦袍下摆在烛光中翻卷:“当年刘备在时,我父子献计除吕布,得赐田千顷;曹操来时,我献广陵户籍图册,又得赐奴五百。这些基业,岂能拱手让人?”
陈登却显得镇定许多,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条斯理道:“父亲息怒。车胄无能,援军无望,这是事实。但广陵城高池深,粮草足支一年,守军八千皆是我陈家部曲私兵,忠心无虞。徐庶虽有三万兵马,急切间岂能攻破?”
他走到墙边悬挂的广陵城防图前,手指点向几处:“西门外有瓮城,城墙高三丈五尺,护城河引江水而成,宽达五丈。城中箭矢十万支,滚木礌石堆积如山。更妙的是——”
陈登转身,眼中闪过狡黠之色:“城中有地道三条,皆通往城外密林。若事不可为,我父子可悄然脱身,携带细软沿淮水北上,投奔青州袁谭。留得青山在,何愁无柴烧?”
陈珪闻言,脸色稍霁,重新坐下:“元龙思虑周详。不过……若能守住,自是最好。广陵乃我陈家根基,江南与中原贸易枢纽,日进斗金啊。”
“父亲放心,”陈登自信一笑,“儿已安排妥当。守城之事,由心腹家将陈武统领;煽动民心,有城中三老出面;至于徐庶军中……儿已遣死士携重金潜入,若能收买其麾下将领,或可里应外合。”
正说间,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管家陈福推门而入,面色惶急:“老爷,大公子!城外……城外射来书信,系于箭上!”
陈登接过帛书展开,但见上面字迹刚劲:
“陈元龙足下:康公奉天讨逆,吊民伐罪。广陵本汉土,岂容豪强割据?限尔三日开城归顺,依扬州新政清丈田亩,释私兵,还民于籍。若执迷不悟,破城之日,就是陈家覆灭之时。勿谓言之不预。军师中郎将徐庶,建安五年九月丙寅。”
“好个徐元直!”陈登将帛书掷于地上,冷笑道,“口气倒是不小。父亲,看来这一战,是非打不可了。”
陈珪盯着地上的帛书,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随即被狠厉取代:“传令全城,即日起实行宵禁,敢有通敌者族诛!开府库,赏守城将士,每人赐钱三千,酒肉各三斤!我陈家与广陵共存亡!”
“诺!”
广陵城西,徐庶大营。
中军帐内,徐庶一身青衫,外罩软甲,正与张辽、曹礼围看沙盘。沙盘以黏土塑成,广陵城墙、城门、瓮城、护城河乃至城内主要街巷,皆清晰可见。
“文远,你看这广陵城防,比之下邳如何?”徐庶问道。
张辽一身玄甲,面容刚毅,闻言沉声道:“军师,广陵城防之坚固,犹在下邳之上。陈珪父子经营此地十余年,城墙屡次加高加固,护城河引的是活水,难以填平。更麻烦的是——”
他手指沙盘上城墙几处凸起:“这些马面、敌台,皆用青砖砌成,异常坚固。守军可三面射箭,我军若蚁附攻城,伤亡必重。”
水军统领曹礼接口道:“末将从江上观察,广陵水门以生铁铸成栅栏,水下有暗桩。战船难以靠近。且陈家水军虽只千人,却熟悉水文,若我军强攻水门,恐遭火攻。”
徐庶听罢,并不焦急,反而微微一笑:“坚固?坚固就好。”
张辽、曹礼对视一眼,皆露疑惑之色。
“军师此言何意?”张辽问。
徐庶从案上取过一封密信,递给二人:“此乃影卫三日前送来的情报。陈珪父子在广陵,侵吞良田十六万八千亩,隐匿佃户、私兵、奴仆合计两万三千人。更兼勾结山贼,私设税卡,十余年间积累钱财,据说库中黄金以万斤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如此巨富,如此罪孽,陈家父子岂会甘心拱手让人?他们必会死守。而死守之城,必有破绽。”
“军师已有破城之策?”曹礼眼睛一亮。
徐庶走到帐口,望向远处广陵城巍峨的轮廓,缓缓道:“陈登此人,机变百出,素有智名。当年助刘备除吕布,便是他的手笔。然智者多疑,多疑则易中计。”
他转身,目光炯炯:“我要让他觉得,此城固若金汤;我要让他看到,我军攻城受挫;我要让他相信,只需坚守月余,曹操大军必至。待其志得意满,疏于防备之时——”
徐庶右手握拳,重重砸在沙盘广陵城位置:“便是破城之日!”
张辽抚掌:“军师欲骄其心,懈其志!然则,这攻城受挫的戏,该如何演?”
“不是演戏,”徐庶正色道,“头三日,真攻。”
他指向沙盘:“明日卯时,文远率五千步卒,携云梯百架,攻西门。曹将军率水军战船二十艘,佯攻水门。记住,攻势要猛,声势要大,但要‘恰好’被守军击退。伤亡……控制在三百人以内。”
张辽皱眉:“若守军出城追击?”
“陈登不会。”徐庶笃定道,“此人谨慎多疑,必坚守不出。况且,我要送他一份‘大礼’。”
他唤来亲兵,低声吩咐几句。亲兵领命而去,不多时捧来一个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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