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康大军于河套地区大战鲜卑联军之时,邺城大将军府却在上演一出世子争的大戏。
袁绍斜倚在软榻上,面色蜡黄,手中把玩着一枚和田玉珏——这是去岁曹操遣使送来的“结盟之礼”。
阶下,谋士审配、逢纪,大将颜良、张合,以及三子袁谭、袁熙、袁尚肃立。气氛凝重如铁。
“父亲!”
长子袁谭踏前一步,年近三旬的面容因激动而泛红,
“曹操新败于徐康,失豫州、丢许都,已是丧家之犬,且徐康正在河套地区和鲜卑联军大战,何须和曹操一起出兵,儿愿率青州兵马,独取徐州!三月之内,必献刘备首级于阶下!”
这话说得慷慨,袁绍却眯起眼睛。他目光扫过袁谭——此子酷肖其母刘氏(袁绍正妻),方颔浓眉,确有雄主之相。
然性情刚愎,在青州三年,与当地豪族屡生龃龉,更擅杀不从的别驾王修,令青州士人心寒。
“显思(袁谭字)勇气可嘉。”
袁绍声音沙哑,“然徐州刘备,有关羽、张飞万人敌,更兼孙乾、简雍等谋士辅佐,不可轻敌。”
“父亲!”
三子袁尚出列,年仅二十有三,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身锦袍衬得身姿挺拔,
“大哥所言差矣。曹操虽败,然兖州根基未损,更挟天子在手,大义名分仍在。我军新败于官渡,元气未复,此时和曹操一起出兵,正可借其力制衡徐康。待灭刘备,得徐州钱粮兵马,再图曹操不迟。”
这番话条理分明,更兼袁尚说话时目光清澈,语气诚恳,袁绍听得连连点头。
审配是袁尚心腹,当即附和:“三公子深谋远虑。且用兵之道,贵在合力。曹操在兖州可牵制刘备西线,我军攻其东线,两面夹击,刘备首尾难顾,必败无疑。”
逢纪素与审配不睦,更兼暗中倾向袁谭,冷笑道:“合力?只怕是引狼入室!曹操奸雄,岂会真心助我?若我军主力陷于徐州,他趁机袭我后方,如之奈何?”
“元图(逢纪字)过虑了。”审配针锋相对,“曹操新败,自顾不暇,何有余力图我?且我军可令青州为后援,袁谭公子坐镇青州,督运粮草,保我军后路无虞——莫非逢先生不信大公子之能?”
这话阴险至极。表面捧袁谭,实则将其排除在战功之外。袁谭脸色顿时铁青。
袁尚趁势道:“父亲,儿愿为父分忧!请给儿十万兵马,颜良将军为先锋,必破琅琊,直取下邳!若不能胜,甘当军法!”
“好!好!好!”袁绍连说三个好字,挣扎坐起,蜡黄的脸上泛起病态红晕,“吾儿有志气!便依你——袁尚为主帅,颜良为副,起兵十万,与明年春,南攻徐州!袁谭,你坐镇青州,督运粮草,若有延误,军法从事!”
“父亲!”袁谭急道,“三弟年幼,未经历大战,恐……”
“够了!”袁绍厉声打断,“吾意已决!尔等各自准备,明年春出兵!”
议事罢,众人散去。
袁谭走出大将军府,阳光照在身上却觉彻骨寒。谋士辛评、郭图跟上来,三人至僻静处。
“公子,大势去矣。”辛评叹道,“主公明显欲立三公子为嗣,此番令其统兵,是要攒战功、树威望啊。”
郭图阴声道:“更毒的是让公子督粮——粮草事繁责重,易出纰漏。若三公子前线失利,必怪粮草不济;若三公子得胜,功劳全归他一人。这是要把公子架在火上烤!”
袁谭咬牙,手指抠进掌心,渗出血丝:“我才是嫡长子!父亲为何如此偏心?!”
“因三公子像一个人。”辛评低声道,“像年轻时的袁本初。”
袁谭浑身一震。
辛评继续道:“主公年轻时,亦是风度翩翩,善纳人言,广结豪杰。三公子举止气度,与主公当年如出一辙。而公子你……性情刚烈,手段酷烈,主公不喜。”
“那又如何?!”袁谭低吼,“我为袁家镇守青州,平定黄巾余孽,安抚豪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袁尚凭什么?!”
“凭主公宠爱。”郭图冷笑,“公子,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要么认命,待三公子继位后,求一州之地苟全性命;要么……”
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袁谭眼中凶光一闪,随即颓然:“父亲尚在,若动手,必遭天下唾弃。”
“不必亲自动手。”辛评凑近,“三公子不是要打刘备吗?刘备虽弱,然有关张之勇,非易与之辈。若三公子前线失利,甚至……战死沙场,那嗣子之位,非公子莫属。”
袁谭呼吸急促起来:“如何操作?”
“粮草。”郭图吐出两个字,“公子督运粮草,此乃天赐良机。我可暗中操作,令粮草延迟、短缺,甚至‘遇匪被劫’。前线无粮,军心必乱。届时刘备若趁机猛攻……”
三人对视,眼中皆有寒光。
同一时刻,大将军府后堂。
袁绍屏退左右,独留袁尚。
“显甫(袁尚字),此番出征,是为父给你铺路。”袁绍拉着幼子的手,语重心长,“你大哥在青州经营多年,麾下颇有势力;你二哥虽懦弱,然娶了幽州刘虞之女,得幽州士族支持。唯你,根基最浅。”
袁尚跪地:“儿明白父亲苦心。”
“你不明白。”袁绍摇头,“此番出征,胜败皆在其次。关键是——要让河北文武看看,你袁尚有能力统率大军,有魄力决断战事。更要让颜良、张合这些老将服你。只要你此战不溃,哪怕小败,为父都有办法为你造势。”
“父亲……”袁尚眼眶微红。
袁绍从枕下取出一枚虎符,塞入袁尚手中:“这是调动邺城三万精兵的虎符,你暗中收好。若前线不利,或你大哥有异动,可凭此符自保。”
“大哥他……不会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袁绍目光深邃,“为父这些日子,时常梦见年少时与曹孟德纵马射猎。那时他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如今看来,曹孟德确是英雄,而我……”
他剧烈咳嗽起来,袁尚慌忙为其捶背。待咳声稍止,袁绍掌心竟有血丝。
“父亲!”
“无妨。”袁绍摆手,眼中闪过悲凉,“为父时间不多了。显甫,袁家四世三公的基业,不能毁在我手里。你……要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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