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玲绮看着貂蝉慵懒倚在榻上,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与记忆中在温侯府时那份时常带着轻愁的柔媚截然不同。
一个盘旋已久的问题再也按捺不住。
她抿了抿唇,目光直视貂蝉,“那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貂蝉美目微扬,团扇半掩朱唇,溢出几声轻笑:“哦?怎的忽然问起这个?”
她语气慵懒,避重就轻,“方才不是说了?我刺杀未成,反被他所制,如今他是上官,我替他执掌听风卫,自然是上下级。他发令,我办事,仅此而已。”
“上下级?”吕玲绮英气的眉毛蹙起,“若只如此,你怎能将他性情喜好拿捏得那般精准,连他如何逗弄人都一清二楚?休要拿话搪塞我!”
貂蝉翩然起身,娉婷行至窗边,背对着吕玲绮,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声线飘忽如梦:“玲绮啊,这世间的牵绊,岂止黑白两色?他予我安身立命之所,许我一方天地施展所长,我感念这份知遇之恩,自然愿为他分忧解惑……包括,照看他所在意之人。”
她蓦然回身,笑靥如花,眼底深邃,“至于揣摩上意,身为下属,不正是分内之事么?”
见她依旧滴水不漏,吕玲绮心中疑云更浓:“就这么简单?那他为何对你多有依从?为何你言及他时,神态那般亲昵熟稔?”
“啧,”貂蝉团扇轻摇,眼波斜睨,“我的玲绮大小姐,这是在审问我么?怎么,是怕我抢了你的……嗯?”她故意拖长尾音。
“你胡说什么!”吕玲绮霎时羞恼,脸颊飞红,“谁担心这个!我只是觉得你们之间绝非寻常!”
见她真着了急,貂蝉这才收敛玩笑姿态,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我与他的确份属上下。至于亲近么……我掌听风卫,接触机要,自然比旁人知晓得多些。他信重我的能力,我回报以忠诚,如此而已。”
她微微一顿,目光掠过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染上一丝沧桑:“这乱世浮沉,女子命若飘萍。我任红昌能苟全至今,靠的不是依傍哪个男子,而是自己的手段与抉择。男女之间,除了风月情债,未必没有互利互契、彼此成全的牢固关联。”
“可是……”吕玲绮樱唇微张,还想追问。
貂蝉却已恢复那副慵懒媚态,款款起身,截住她的话头:“好了,傻姑娘,别再钻牛角尖了。你只需记得,无论我与他何种牵扯,我待你之心,与昔日温侯府中并无二致。至于你同他之间……”
她凑近吕玲绮,吐气如兰,带着狡黠的笑意,“但凭本心便是,何须事事洞察分明?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有些事,朦朦胧胧,留有余地,反倒更显韵味悠长,不是吗?”
这番话似答非答,似是而非。
吕玲绮怔在原地,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猛地站起身:“罢了!就当我没问!我回去了!”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貂蝉唇角微扬,摇头轻笑,低声喃语:“呵……若事事都要个分明说法,拘泥于虚名俗礼,我貂蝉,也活不到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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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府书房,墨香与威仪并重。
曹操端坐于巨幅舆图之前,案上铺开数卷任命文书。
曹昂垂手恭立在下,姿态谦谨。
“昂儿,”曹操声如洪钟,指尖掠过地图上徐州疆域,“此地新附,百废待兴,兼为四方通衢,非干练之才不能镇抚。为父与文若等已议定,遣几人辅你。”
他取过名单,一一念来:“济阴董昭,董公仁,智计深远,善于周旋,可为徐州别驾,总揽政务,参赞机要。”
“泰山吕虔,吕子恪,性刚毅,有胆略,熟知兖、徐边事,任为都尉,典掌军事,镇抚地方。”
“另有陈矫等名士,亦可为臂助……”
所列之人,或持重,或具名望,或为曹氏嫡系,制衡之意,不言而喻。
曹昂静听完毕,躬身行礼:“父亲深谋远虑,所遣皆国士,儿臣感激,定当同心协力,共安徐土。”
曹操颔首,便欲结束召对。
曹昂却再次开口,声音平稳而坚定:“父亲,儿臣尚有一请。”
“讲。”
“儿臣恳请,调参军贾诩贾文和先生,随行赴徐,参赞军机。”
一语既出,书房内空气微凝。
荀彧抚须之手稍顿,程昱眉头浅蹙,郭嘉笑意玩味。
贾文和!其智近妖,算无遗策,然性情深沉,善于自保,更曾辗转于董卓、李傕、张绣麾下,名声复杂。
曹操用其才而未必尽信其德,故置于身边为参军,既有咨询,亦存监管。
今曹昂竟点名要此人?
曹操眸光一锐,“哦?程仲德、郭奉孝皆智谋之士,荀公达亦在朝中,为何独索贾文和?”
曹昂从容应对,显是深思熟虑:“回父亲,程、郭、荀诸公,乃父亲股肱,中枢倚重,不可轻离。文和先生之长,在于奇谋审势。徐州新定,北有袁谭,南慑孙权,西望荆州,局势诡谲,正需此等洞悉人心、出奇制胜之才,助儿臣应对未然之变。且先生性情沉静,不慕虚名,可补儿臣年轻气盛之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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