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官渡新胜,声威正隆,这门婚事看似美满。
可正是这骤起的声望,让桥蕤心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长女大乔已嫁曹昂,若再将小乔许去,乔家便彻底绑死在曹氏战车上。
这固然能得一时安稳,却也将家族置于风口浪尖,尤其会得罪近在咫尺的江东孙氏。
世伯因何烦忧?清朗声起,周瑜与虞翻不知何时已立于门首。
月白儒衫的周瑜风采依旧,目光却沉静如渊。
桥蕤将烦恼简略提及。
周瑜情绪复杂。
他确曾属意小乔,却遭婉拒,如今伊人心有所属,且对象是势力急剧膨胀的曹氏继承人,其中滋味,唯有自知。
周瑜神色很快恢复平静,缓声道:“世伯的为难,瑜能体会。曹子修如今风头无两,官渡一役,天下侧目。霜妹得此良配,亦是她的造化。”
他话锋一转,然世伯可曾想过盛极必衰、刚强易折之理?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为汉臣,实为汉贼。其子曹昂年少气盛,骤登高位,岂是福寿之相?且河北根基未损,烽火随时再起。届时霜妹身处四战之地,何以自安?
周瑜倾身低语:更紧要者,乔氏双姝若尽归曹门,无异自绝于江东。他日孙曹交恶,世伯置身何地?此非明智之长策啊!
虞翻接口道:孙讨虏创业未久,少主英明。他日与曹氏逐鹿,势所难免。乔公素有声望,若接连将两位爱女嫁与曹氏,岂非向天下宣告,乔家已决心附逆,与江东父老为敌?
桥蕤脸色骤变:“仲翔此言过矣!婚姻之事,乃两家之好,岂可轻易上升至附逆背友?”
“乔公明鉴,”虞翻逼近一步,“非是我家都督与孙将军欲与乔公为难。孙将军仁厚,顾念旧情,更顾及尚香小姐如今身在曹营,投鼠忌器。然则,江东将士,六郡百姓,会如何看乔家?届时,群情汹涌,只怕孙将军也弹压不住啊!”
周瑜见其意动,接着道:“世伯,那曹子修身边,佳丽岂在少数?不说靓儿妹妹,就那邹氏、冯氏、甄氏,糜氏,乃至传闻中关系匪浅的其他美人。霜妹性子天真烂漫,不善争斗,嫁入那般复杂庭闱,周旋于众多女子之间,她岂能安然自乐?”
“公瑾所言,句句在理。”桥蕤颓然靠向椅背,“只是,霜儿人在曹营已久,曹子修如今又郑重下聘,我若拖延或回绝,岂非立刻开罪于他?且霜儿那里必定不依不饶……”
“世伯不必立即回绝,亦不可断然应允。”周瑜眼中闪过睿光,“霜妹年幼,此为一;曹昂新领徐州,百废待兴,此时大婚未免仓促,可借口需待其局面更为安稳,此为其二;再者,嫁妆筹备,更需时日仔细斟酌,此为其三。以此为由,将婚期暂且拖延。一来可观望北方局势变化,二来也可看看曹昂是否真能稳住徐州,其情意是否持久。此乃于双方都更为稳妥之策。”
桥蕤沉思良久,“老夫明白了。此事关乎小女终身,更关乎家族存亡,容老夫细细思量,再作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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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桥蕤转述此言,乔夫人怫然不悦:莫听公瑾危言!他这是私心作祟!当初求娶不成,如今见霜儿得配佳婿,便来离间,好教乔家倒向孙氏!
她取出小乔家信:霜儿字里行间快活得很!子修待她如何,我亲眼所见!周瑜口口声声为霜儿,怎不说若嫁他,孙曹交战时,靓儿霜儿两姐妹更难自处?
夫人!桥蕤烦躁道,公瑾所虑乃是大局!曹昂树敌愈多,前程险阻。靓儿已归曹氏,我乔家与曹氏已有香火情。若再嫁霜儿,双姝尽归一门,在天下人眼中便是彻底投曹!届时孙将军如何相待?此为自绝退路!
他起身踱步,声音沉痛:家族存续贵在权衡,岂能尽托一方?万一有变,连转圜余地都无,岂非玉石俱焚?
乔夫人眸凝寒霜,寸步不让:“你只图权宜权衡,何曾为霜儿谋过半分?前番官渡烽烟里,她执意随子修赴险,一颗心早已系于他。今若背约悔婚,寒的是曹昂赤忱之心。他日若兵戈相向,周公瑾纵有雄才,未必能护我乔氏满门。”
她哽咽道,更何况霜儿那性子,认定的事几时改过?你要逼死她吗?家族大义就要用女儿幸福来换?
夫妻争执至深夜,终是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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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孙权府邸密室,烛火摇曳。
孙权听取周瑜汇报,年轻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如此说来,乔家这门亲事,算是拖住了?”
周瑜目光锐利:“是,主公。乔公已生疑虑,婚事短期内难有进展。但乔公老成持重,却不免首鼠两端。此次曹昂势在必得,聘礼先至,我们若只以言辞相逼,恐难奏效。”
孙权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我其实最担心的还是尚香。她性子刚烈,在曹营为质,本就受委屈。若因乔家之事,让曹氏迁怒于她……我如何对得起母亲和兄长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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