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说出什么至关重要的秘密:“……符华姐推测,夫君并非这片星海本土之人,也非受丰饶恩赐的长生种。你的长生,源头并非丰饶星神。而且,夫君的血液拥有缓解魔阴身的神奇效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与确信交织的复杂情绪,“人们常说,是星神开创命途,而行于命途者,终将成为命途的奴隶。但夫君你不一样……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是你在驾驭命途,而非命途在束缚你。这种感觉很奇妙,原本我觉得就这样很好,无需追问。可正因如此,我反而越来越害怕……害怕夫君哪一天,会像你悄然出现那般,又不告而别地消失,去往我无法追寻的地方。”
长歌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用指尖轻柔地抬起她的脸,让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那片古井无波的深邃。
“……你们的分析与推测,是对的。”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确实并非此界之人。我因一场意外,跨越了不可知的距离,来到了这片星海。”
他感觉到镜流身体瞬间的紧绷,立刻用力握紧了她的手,传递着坚定不移的力量:“但是,流儿,你无需害怕。我大概率是回不去了。即便……即便真的有回去的方法,那个世界,也早已没有值得我牵挂的人与事。”
他的目光灼灼,如同最璀璨的星辰,一字一句,郑重承诺,“我在这里,已经找到了让我存在于此的意义,找到了我的‘锚点’。那就是你,还有我们的小玥儿。这里,就是我的家。”
镜流静静地听着,感受着他话语中的真诚与力量,那份萦绕心头的不安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渐渐消散,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长歌察觉到她的变化,知道她已经接纳了这个事实,心情不再那般紧张,这才用更加舒缓的语调,将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
“在我的故乡,在另一片宇宙,另一个世界,我原本是个孤儿。后来,被一位老先生收养。他教我读书识字,传我道理学识,是位真正的智者,当得起我一声‘先生’。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已然寿终正寝,安然离世。临终前,他将自己毕生经营的书院,以及一柄剑,托付给了我。”
他顿了顿,“那柄剑,你见过的,便是灵霄。”
“先生去后,我便守着那座书院。在书院的藏书楼里,我翻阅典籍,自学了一些颇为特殊的剑诀与心法,勉强算是踏入了修行之门。平日里,便靠着偶尔来访的游客那微薄的收入,维持着书院的存在,也维系着我自己的生活。”
“然而,就在先生离世半年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了整个书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痛楚与平静的释然,“我不知道那是天灾,还是人祸……我只记得,在熊熊烈焰中,我拼了命地想冲进去,只想将先生托付给我的灵霄剑带出来……最后,我抱着剑,倒在了火海之中,失去了意识。”
他低头,看着镜流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可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未消亡,而是来到了这片陌生的星海,来到了仙舟联盟。至于你所说的这些力量……驾驭命途的能力,大多是在来到这边之后,才逐渐觉醒与掌握的。”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目光坚定如磐石:“所以,流儿,请放心。我所有的牵挂,都已系于此地,系于你们身上。这里就是我的归宿,我的家园。倘若……倘若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能找到归去的路,我也一定会带上你,带上小玥儿,我们一起回去,去看看我生长的地方。”
镜流凝视着他,将他眼中每一分真诚与爱意都看得分明。
许久,她唇角缓缓漾开一抹如月光般清浅而温柔的笑意,仿佛卸下了所有心防。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将头重新埋回他温暖的颈窝,声音带着全然的信赖与安宁,“我相信夫君说的每一句话。”
她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势,手臂环住他的腰,带着一丝娇憨的意味,轻声呢喃:“时间不早了,夫君,我们睡吧……今晚,要好好抱紧我,不许松手。”
长歌低低地“嗯”了一声,手臂收拢,将她完全圈禁在自己的领地之内,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心底最后一丝寒意。
他拉过柔软的锦被,仔细替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室内重新陷入静谧,只有彼此交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镜流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沉稳心跳和包裹着自己的温暖气息,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心。
知晓了他来自星海之外的秘密,非但没有拉远彼此的距离,反而让她觉得与他更加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他选择将最深层的秘密与她分享,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比任何誓言都更让她触动。
长歌听着怀中人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知道她已经安然入睡。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赤瞳在黑暗中闪烁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退休之事,虽有阻碍,但他心意已决。为了能与怀中之人,与他们共同珍视的女儿,拥有更多平静相守的时光,他必须去争取。
符华那边,明日便需联系。至于继任者……或许,是该更加留意年轻一辈中的好苗子了,无论是彦卿,还是今日见到的李素裳,亦或是其他尚未被发现的人才,都需要更多的磨砺与引导。
思绪渐渐沉淀,倦意袭来。
长歌最后紧了紧怀抱,将下颌轻抵在镜流的发间,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窗外,罗浮的人工月光温柔地洒落,透过窗棂,为相拥而眠的两人披上一层朦胧的清辉。
未来或许仍有风雨,但此刻,他认为拥有着彼此,便是拥有了对抗一切不确定性的勇气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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