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医的药箱在碎玉轩的门槛上磕出轻响时,甄嬛正对着窗棂上的药渍出神。
崔槿汐挑着帘子,将他引进内殿,炭火盆里的银炭燃得正旺,却驱不散满室的药香。
流朱侍立在侧,浣碧正用小银炉温着药碗,见温实初进来,低声道:“太医可算来了,小主这几日总说夜里睡不安稳。”
“温太医,按小主的意思,这病还得慢慢调理着。” 崔槿汐替他接过药箱,声音压得极低,闻言,温实初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
温实初将脉枕放在榻边,示意甄嬛伸手:“崔姑姑放心,微臣自有分寸。” 他指尖搭在那纤细的腕上,凝神片刻后道:“小主体内寒气渐散,只是这几日换药方时加了些温补的药材,反倒让气血有些滞涩。”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让门外候着的小太监也能听见,“往后每日减两钱当归,加一味陈皮,不出半月,定能大安。”
甄嬛配合地轻咳两声,帕子上的胭脂淡了些许:“有劳太医费心,只是这病总不好,怕是要惹皇上烦心。”
“小主多虑了。” 温实初收拾着药箱,“皇上昨夜还问起您的病情,说等您好些了,要赏新贡的龙井呢。” 他这话半真半假,却足以让门外的人传到各宫去。
送走温太医,流朱轻声道:“小主,方才听温太医的意思,这药方又调整了?”
甄嬛望着窗外抽芽的石榴树,指尖在榻沿轻轻敲击:“嗯,得让旁人看着,这病是在慢慢好转的。”
她拿起温实初留下的药方,“你们瞧,从驱寒到温补,一步步来才显得自然。”
浣碧把药碗放在桌上,眉头微蹙:“小主的心思我们懂,只是富察贵人那边也太张扬了。前几日还病恹恹的,这才刚好利索,就往御花园里钻,明摆着是想在皇上跟前露脸。”
甄嬛接过崔槿汐递来的清茶,淡淡一笑:“她急着出头,咱们正好冷眼旁观。”
流朱点头道:“小主说得是,只是怕宫里人见风使舵,往后咱们碎玉轩的日子未必能像现在这般清净。”
“流朱,去备些杏仁酥,送到博尔济吉特贵人宫里去,前些日子她送了蒙古奶饼来,也该回礼才是。” 甄嬛转而吩咐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从容。
流朱刚要应声,就见小允子匆匆进来:“小主,皇上翻了富察贵人的牌子!”
浣碧眉头拧得更紧:“果然让她得逞了!这富察贵人怕是早就憋着劲儿呢,病一好就盼着侍寝,哪像咱们小主,还在这儿沉得住气。”
甄嬛手中的茶盏轻轻一颤,温热的茶水溅在素色裙裾上。她抬眼看向浣碧:“沉不住气怎么行?越是这时候,越要稳住。” 她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缓缓道:“看来这后宫的风向,又要变了。”
富察贵人侍寝的那夜,延禧宫的灯笼亮了整整一宿。第二日清晨,小夏子带着两个小太监捧着赏赐进来,为首的太监托着铺着明黄锦缎的托盘,上面摆着一对羊脂玉镯和一匹云锦。富察贵人正对着铜镜试穿新制的宫装,见小夏子进来,忙起身相迎。
“贵人接旨。” 小夏子尖着嗓子宣读,“皇上口谕富察贵人侍寝尽心,特赏羊脂玉镯一对、云锦一匹,钦此。”
富察贵人屈膝谢恩,脸上难掩喜色:“谢皇上恩典,劳烦夏公公亲自跑一趟。” 她示意桑儿递上早已备好的荷包,“一点心意,公公莫要嫌弃。”
小夏子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笑得眉眼弯弯:“贵人客气了,您伺候得皇上舒心,奴才们也跟着沾光。” 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皇上今儿个早朝还念叨呢,说贵人的字有灵气,就是练得少了些。”
富察贵人心里乐开了花,连声道:“多谢公公提醒。”
送走小夏子,桑儿喜滋滋地将赏赐摆到桌上:“小主,您瞧,这才是您该有的体面!前些日子翊坤宫赏花时那档子事,想来是吓不着您了。”
富察贵人指尖划过玉镯冰凉的表面:“以前是我胆小,往后可不一样了。”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桑儿,把我那件绯红蹙金宫装找出来,再让画屏取些新制的花钿,明日去给皇后请安得穿戴体面些。”
富察贵人连着两夜侍寝的消息传遍后宫时,沈眉庄正在储秀宫临摹《兰亭集序》。画春替她研着墨,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平:“小主,富察贵人这才刚好些,就占了两夜的恩宠,皇上也太偏心了。”
沈眉庄笔尖未停,墨色在宣纸上晕开流畅的线条:“皇上的心思,哪是咱们能猜透的。” 她想起昨日去景仁宫请安时,皇后说的话 ——“富察氏家世不错,让她得些恩宠,也能制衡一二”。
云溪端着刚沏好的碧螺春进来:“小主,刚听内务府的人说,皇上今晚翻了华妃娘娘的牌子,还说让富察贵人和您后日轮流去养心殿伴驾。”
沈眉庄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温热的茶水溅在指尖:“知道了。” 她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果然,这后宫的天,说变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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