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指间流沙,悄然滑入1940年3月。
鲁西南的早春,依旧带着寒意。
但旷野间已隐隐有了些许新绿。
过去的五个月,对于盘踞在鲁西南外围的日军航空兵而言,堪称一场噩梦。
持续的骚扰性空袭,非但没能阻止机场建设和飞行训练。
反而在日益密集且精准的防空火网下,付出了惨重代价。
一架架九七式,九九式轰炸机和战斗机拖着黑烟坠落在鲁西南边境的荒野。
飞行员的损失更是让多田骏心头滴血。
到了后期,前来骚扰的日军飞机批次和频率明显减少。
往往只是在高空远远盘旋几圈,象征性地扔下几颗偏离目标的炸弹,便仓皇返航。
鲁西南的天空,正在逐渐被那一道道由88炮和博福斯火网划出的无形边界所掌控。
空中骚扰力度减弱,地面的渗透却从未停止。
鬼子特高课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将一批又一批经过训练的特工,破坏分子。
通过各种隐秘渠道送入鲁西南,目标直指那座日渐完善的机场和机库中神秘的飞机。
这些不速之客,有的刚刚潜入边境。
便被化整为零的战火特种队嗅到踪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荒野或街巷。
有的侥幸摸到机场附近,却在严密的军民联防网前露出马脚,被警惕的民兵或巡逻队擒获。
而最倒霉的那些,则是直接撞到了王扬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头顶那醒目的,只有王扬能看到的红色悬赏标记,在王扬眼中简直如黑夜里的灯塔。
“那个,卖杂货的,对,就是你,过来看看这个……”
王扬某次在机场外围视察时,随意对一个行为略显拘谨的货郎招了招手。
那人堆着笑靠近,还没等他掏出怀里的货物,王扬已经对身后的警卫使了个眼色。
两名警卫如同猎豹般扑上,瞬间将其制服,从他身上搜出了炸药和雷管。
类似的情况发生了不止一次。
王扬仿佛拥有透视眼一般,总能精准地揪出那些试图伪装的特务。
这让战火和内部保卫部门的人都暗自心惊,对这位年轻师长的直觉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令鬼子的渗透行动屡屡受挫,机场核心区域始终固若金汤。
机场的建设早已全部完工,四条跑道平整如镜。
机库,塔台,油库,弹药库,维修车间,营房等设施一应俱全。
那十七架飞机也被精心保养,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而今天,1940年3月一个难得的万里无云的清晨,机场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没有了往日的施工喧嚣和频繁的防空警报,取代的是一种肃穆,紧张而又无比亢奋的氛围。
第一批五十名飞行学员,经过五个月近乎残酷的理论灌输,无数次模拟器上的摔打,以及防空警报下的心理淬炼。
终于迎来了他们人生中,也是鲁西南空军历史上,最具里程碑意义的时刻,首次真实飞行实践。
所有学员穿着新配发的皮质飞行夹克,整齐地列队在01号主跑道旁。
他们脸色紧绷,嘴唇抿得发白,有人不自觉地在微微发抖。
但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不远处,机库里被缓缓牵引出来的几架Bf 109E战斗机。
眼神里混杂着恐惧,激动和渴望。
王扬站在队列最前方,今天他也换上了一身飞行服,脸色平静,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
“都看着我!”王扬的声音压过了飞机引擎预热时低沉的轰鸣,传入每个学员耳中。
“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腿发软?手心出汗?脑子里一片空白?怕自己一上去就掉下来?”
他顿了顿:“怕,就对了,飞行不是过家家,天上是会死人的。”
“你们在模拟器上犯的错误,最多就是坠机重启。”
“但在天上,一次失误,可能就是机毁人亡,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他的话像冰锥一样刺入学员们本就紧张的神经,让几个胆子稍小的学员脸色更白了几分。
“但是!”王扬声音突然拔高。
“你们记住!这五个月,你们流的汗,熬的夜,挨的骂,不是为了今天站在这里当怂包软蛋的。”
“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开着咱们自己的飞机,把鬼子的破木头架子从鲁西南的天上撕碎。”
“是为了让咱们的步兵兄弟不再被鬼子飞机追着炸,是为了让咱们的运输线畅通无阻。”
他走到第一架被牵引到起飞位置的Bf 109旁边,用力拍了拍金属蒙皮。
“这家伙,是钢铁,是机器,但它更是武器,是你们未来保家卫国,报仇雪恨的翅膀。”
“你们征服了它,它就是你们最忠实的战友,你们驾驭不了它,它就是你们的铁棺材。”
“告诉我。”王扬猛地转身,厉声喝问。
“你们是想当翱翔九天的雄鹰,还是想当一辈子只能在地上扑腾的土鸡?!”
“雄鹰,雄鹰,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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