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将河滩染上一层血色,厮杀已然平息。受伤的林云飞和两名衙役被妥善照料,剩余的杀手或被擒或毙命,再无反抗之力。
陆清昭背着昏厥的李狗剩,叶明霄紧跟其后,两人沉默地走出那片狼藉的船骸。气氛凝重,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更深的疑虑所取代。
回到县衙时,华灯初上。得到消息的叶靖安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见他们平安归来,尤其是看到陆清昭背着的那个痴傻少年,重重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又因伤亡和持续的袭击而更加阴沉。
李狗剩被安置在一间干净的厢房里,由大夫仔细诊治。他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极度惊吓,一直昏睡不醒,嘴里时不时发出模糊的呓语。
衙役们押着那名被桅杆砸晕、侥幸活口的杀手去往大牢,与之前抓获的主祭分别关押,严加看管。
二堂内,灯火通明。叶靖安、陆清昭、叶明霄以及肩膀包扎好的林云飞聚在一起,气氛压抑。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叶靖安来回踱步,怒不可遏,“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袭击官府人员!这伙余孽,必须彻底铲除!”
林云飞捂着肩膀,虽然脸色因失血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亮得惊人,带着愤慨:“他们就是冲着灭口来的!那个李狗剩,肯定知道重要的事情!”
陆清昭安静地坐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深邃,忽然开口:“他们的行动,太快了。”
几人看向他。
“我们找到下河村的线索,出发调查,到遭遇伏击,不过大半日时间。”陆清昭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对方却能精准地掌握我们的行踪,并在短时间内调集人手,设下埋伏。这绝非临时起意。”
叶明霄心中一凛:“你的意思是…衙门里…”
“有内鬼。”陆清昭的声音冰冷,吐出三个字。
堂内瞬间一片死寂。
有内鬼!这个猜测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如果连县衙内部都不再安全,那敌人就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防不胜防。
“查!”叶靖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脸色铁青,“必须彻查!所有知悉此次行动的人员,一个都不放过!”
然而,查内鬼绝非易事,需要时间和手段,且极易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来报:“大人,那个孩子醒了,不过…还是疯疯癫癫的,闹得厉害。”
几人立刻起身前往厢房。
房间里,李狗剩蜷缩在床角,用被子死死蒙着头,浑身发抖,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和尖叫,对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表现出极大的恐惧。
大夫在一旁无奈地摇头:“受了太大刺激,心神溃散,汤药难入啊。”
叶明霄看着那瑟瑟发抖的一团,心中不忍。他想起河滩上李狗剩的那些疯言疯语,尝试着用极其温和的声音,慢慢靠近:“狗剩?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坏人已经被打跑了…”
听到“坏人”两个字,被子下的抖动更加剧烈了。
叶明霄耐心地继续安抚,声音轻柔:“没事了,安全了…你还记得吗?‘蓝衣服’…‘水娘娘’…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当“蓝衣服”和“水娘娘”这几个词出口时,李狗剩的呜咽声陡然停住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一双惊恐万状、空洞迷茫的眼睛,死死盯着叶明霄,嘴唇哆嗦着,发出破碎的音节:“蓝…蓝衣服…坏…水娘娘…吃…吃人了!水里…咕噜咕噜…冒泡…哥哥姐姐…不见了…红的…都是红的…”
他的话语混乱不堪,逻辑全无,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打开了记忆和线索的闸门!
水里冒泡!红的!
叶明霄瞬间联想到墨渊潭那沸腾的湖水和产生的可怕毒气!还有祭坛上那些暗红色的符号和粉末!
陆清昭一步上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狗剩的眼睛,用极其缓慢而清晰的语调问道:“狗剩,看着我的眼睛。水娘娘…在哪里吃人?是不是…在一个很大的溶洞里?”
李狗剩被他冷静强大的气场震慑住,呆呆地看着他脸颊上那颗小痣,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漩涡,喃喃道:“洞…黑…好多蓝衣服…拜…拜石头娘娘…扔进去…咕噜咕噜…没了…红的…叫得好惨…”
扔进去!没了!
几人心中同时升起一股寒意!李狗剩看到的,根本不是所谓的“献祭”,而是邪教用活人在进行某种可怕的试验!就在那个墨渊潭里!而他和当年那些失踪的孩子,恐怕都是侥幸逃脱的见证者!
王员外的小姐,很可能就是发现了这个可怕的秘密而被灭口!
“那些被扔进去的人…你认识吗?或者,记得有什么特征吗?”叶明霄强忍着恶心和愤怒,柔声追问。
李狗剩却仿佛又受到了刺激,猛地抱住头,疯狂摇晃:“不记得!不记得!痛!头好痛!水娘娘来了!快跑!快跑啊!”他再次陷入癫狂,无论再问什么,都只是尖叫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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