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祭坛内一片狼藉,呻吟声四起。
徐璟以内力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艰难地用剑支撑着从地上站起身,咳出一口带着大量尘灰的黑红色血沫。他甚至来不及擦拭嘴角,第一时间便强忍眩晕,焦急地环顾四周,声音因吸入烟尘而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叶县丞!陆仵作!林少侠!贺捕快!都在何处?回话!”
“大人……我们没事……”叶明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和陆清昭将贺驰护在身下,三人虽然灰头土脸,但看起来并无大碍。陆清昭正快速检查着贺驰的状况,发现他体内那两股狂暴的力量因血玉的毁灭而如同失去了源头般,虽然依旧存在,却变得沉寂了许多,暂时不再冲突。贺驰眼神恢复了清明,虽然极度虚弱,却对着徐璟努力点了点头。
林云飞也从一个石堆后爬了出来,甩了甩头上的灰,咧了咧嘴,露出标志性的虎牙:“咳……差点被埋了……还好小爷我轻功好!”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检查自身,除了些皮外伤和内息震荡,并无大碍。
幸存下来的士兵们也互相搀扶着站起,他们训练有素,即使在方才的混乱中也下意识地寻找了掩体,此刻迅速清点人数,虽人人带伤,甚至有几人伤势颇重,但竟无一阵亡,在这等毁天灭地的爆炸中已堪称奇迹。
而他们的对手,则凄惨得多。那些狂热的教众在之前的战斗和最后的爆炸中死伤惨重,残余的几人也被这宛如天罚的景象吓破了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胡言乱语,信仰似乎彻底崩溃。
那名“尊者”倒在祭坛边缘,胸口插着一块爆炸飞溅的碎石,已然气绝,兜帽落下,露出一张干枯苍老、写满惊愕和不甘的脸。
徐璟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倚靠着断裂石柱、狼狈不堪的狄青麟身上。他刚才离爆炸中心最近,受伤最重,整条右臂焦黑一片,衣衫破碎,嘴角挂着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正试图运功压制体内混乱的气息。那枚他梦寐以求的血玉,已然化为乌有。
徐璟一步步走向他,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刀。士兵们见状,立刻强忍伤痛,上前将狄青麟围住,刀剑虽未出鞘,但意味不言而喻。
“狄大人,”徐璟的声音在寂静的祭坛中格外清晰,带着冰冷的审视,“如今,‘圣教’已覆,血玉已毁。你是否该给本官,给朝廷,一个解释了?”
狄青麟喘息着,抬起眼,看着徐璟,又扫过围上来的众人,忽然嗤笑一声,笑声沙哑而带着一丝癫狂:“解释?徐大人想要什么解释?本官与你一同深入虎穴,剿灭邪教,不幸负伤,还需何解释?”
“事到如今,还要惺惺作态吗?”徐璟语气更冷,“你从一开始,目标就并非铲除邪教,而是那红莲血玉和贺驰这个‘容器’!你屡次刺探,急于插手,甚至方才不顾一切抢夺血玉,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狄青麟眼神闪烁,兀自嘴硬:“本官只是担心邪教手段诡异,欲抢先控制血玉,以免再生事端!徐大人岂可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叶明霄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声道,“你带来的那个刑讯高手,分明是你杀人灭口的工具!你所谓的共享信息,不过是想利用我们找到圣坛和血玉!方才爆炸前,你抢夺血玉时眼中的贪婪,根本掩饰不住!你与这邪教,恐怕早有勾结,或是想黑吃黑,夺取他们的力量!”
“放肆!区区一个县丞,也敢污蔑钦差!”狄青麟色厉内荏地喝道,试图用官威压人。
“狄青麟。”陆清昭清冷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走到了那“尊者”的尸体旁,从其怀中摸出了一块小小的黑色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一个细小的狄家家徽印记。“这枚令牌,你又作何解释?莫非这位‘尊者’,也是你狄府门客?”
铁证如山!
狄青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盯着那枚令牌,嘴唇哆嗦着,再也无法狡辩。
徐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狄青麟,你身为钦差,却勾结邪教,觊觎邪物,意图不轨。更害死我的恩师裴文清侍郎!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听到“裴文清”的名字,狄青麟像是被彻底抽空了力气,瘫软下去,喃喃道:“成王败寇……罢了……只可惜……那力量……”
“带走!”徐璟不再看他,厉声下令,“严加看管!待回京后,交由陛下圣裁!”
士兵们上前,将已然失魂落魄的狄青麟架了起来。
至此,盘踞宁州、为祸一方、甚至牵连京城高层的“圣莲教”阴谋,随着其总坛被捣毁、核心圣物被毁灭、最高头目伏诛以及幕后黑手之一的钦差狄青麟落网,终于被彻底粉碎!
徐璟看着眼前这片历经浩劫、满目疮痍的邪恶祭坛,胸中积压了数年、沉重如山的块垒,似乎终于随着狄青麟的伏法而消散了一些,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轻松,有悲怆,更有无尽的感慨。恩师裴文清的冤屈与血仇,今日,终于在这黑暗的深渊之底,得以初步昭雪。
他深吸了一口依旧带着焦糊味的空气,强迫自己从情绪中挣脱出来,恢复了封疆大吏的沉稳与决断,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而有力的命令:
“清理现场,仔细搜查,不可放过任何线索证物!”
“全力救治伤员,无论是我们的人还是俘虏,优先保住性命!”
“详细统计伤亡,记录在案!”
“将所有俘虏分开看押,严加审讯!”
“将此地的所有情况,详细记录造册!”
林云飞笑嘻嘻地走到贺驰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贺驰虽然虚弱得几乎站不稳,却还是努力回以一个苍白却真心实意的宽厚笑容。陆清昭默默走到叶明霄身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他,示意他处理一下手臂上那道较深的擦伤。
尽管身处阴暗污秽的地下祭坛,但此刻,每个人心中都仿佛感觉到,有一道温暖而明亮的阳光,正努力地穿透层层岩壁和过往的阴霾,即将洒落在这些历经生死、最终携手捣毁了这邪恶魔窟的人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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