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的清晨,是被一层薄薄的、带着寒意的雾气笼罩的。篝火早已熄灭,只余下一堆灰白的余烬,偶尔被晨风吹起几点星火,旋即便湮灭在潮湿的空气里。
叶明霄几乎一夜未眠。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左右手分别握着陆清昭和温念之的手,感受着一边微弱却稳定的脉搏,另一边冰冷但似乎不再那么僵硬的触感。后半夜,陆清昭的高热终于退去,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眉头也舒展了许多。而温念之,虽然依旧没有意识,但呼吸似乎比昨夜更平稳了些许。
这些细微的好转迹象,成了支撑叶明霄的精神支柱。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透过破窗,艰难地驱散屋内的黑暗时,其他几人也陆续醒了。
贺驰最先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外,仔细巡视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返回,对众人点了点头。
柳当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第一时间先去检查两位病号的情况。他仔细为陆清昭换了药,脸上露出些许满意之色:“嗯,伤口没有红肿化脓,热度也退了。这小子底子不错,恢复得比我想象的快。”他又去看温念之,再次搭脉,凝神感知了许久,才缓缓道:“脉象依旧混乱,但那股死寂之气确实没有再加重,甚至…又弱了那么一丝。奇哉,看来离开鬼市那个环境对他确实有益。”
林云飞找来干粮和清水,分给大家。气氛依旧凝重,但比起昨日的绝望,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沉稳和明确的目标感。
陆清昭也醒了。他睁开眼,眼神虽然还带着伤后的虚弱,但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和冷静。他试着动了动,肩头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别乱动!”叶明霄立刻按住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忧,“柳大爷说了,你需要静养!”
陆清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沉默了一下,没再坚持起身,只是低声道:“…我没事。外面情况如何?”
“暂时安全。”贺驰接口道,“我早上看过了,没有追兵的痕迹。但我们不能久留。”
“嗯。”陆清昭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依旧昏睡的温念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看向众人,“我们必须尽快决定路线。直接沿官道北上回云州,路程最近,但目标也最明显,幽月教若动用官府力量排查,我们很容易被拦截。”
“绕小路呢?”林云飞问道,“我知道一些江湖人走的偏僻路径,虽然难走些,但更隐蔽。”
“小路耗时太久,而且颠簸曲折,对清昭和念之的伤势都不利。”柳当归摇头反对,“尤其是清昭,伤口再裂开就麻烦了。”
“或许…可以分段走?”叶明霄沉吟着开口,他琥珀色的眼瞳在晨光下转动,闪烁着思维的光芒,“我们先不走官道主干,选择平行的、车马较少的辅路。白天赶路,夜间尽量找这种荒废的村落或者可靠的农家借宿,避开城镇和关卡。同时,让贺驰或者云飞提前半日或一日快马探路,确认前方是否安全。”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幽月教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掌控所有乡野小路。他们的排查重点必然在主干道和各大城镇。我们化整为零,低调行进,虽然慢些,但更安全。等距离武昌府足够远,他们的搜查力度必然会减弱,到时我们再加速赶往云州。”
这个方案兼顾了安全性和可行性,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陆清昭看着叶明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个平时看起来阳光甚至有些温吞的家伙,在关键时刻总能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和细腻思维。
“就按明霄说的办。”陆清昭最终拍板,“贺驰,你对路径熟悉,探路之事交由你。云飞,你负责护卫和寻找安全的落脚点。柳先生,劳你继续照看伤患。明霄…”他看向叶明霄,“你心思细,负责统筹和应对突发状况。”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简单的早饭后,众人再次上路。这次,他们舍弃了一辆马车,两匹马带着一辆马车驶离了荒废的村庄,没有选择平坦的官道,而是拐上了一条颠簸不平、杂草丛生的乡间土路。
路途果然艰难了许多,马车颠簸得厉害。叶明霄尽可能地为陆清昭缓冲着震动,柳当归也不时查看他的情况。陆清昭始终闭目忍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硬是一声不吭。
温念之在颠簸中似乎微微蹙了一下眉,极轻微的一个动作,却让一直留意他的叶明霄心头一跳,更加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身体固定好。
贺驰骑马在前方探路,不时派人回来通报前方情况。林云飞则骑着马跟在马车附近,警惕地注视着道路两旁的田野和山林。
一路上,他们尽量避开人烟,只在必要时才向沿途遇到的、看起来淳朴的农户购买一些食物和清水。柳当归甚至用随身带的普通药材,帮几个农户看了小病,换来了更热情的招待和绝不会对外人提及的承诺。
夕阳再次西沉时,他们在贺驰事先找好的、另一处位于山脚下的废弃窑厂里落脚。这里比昨天的荒村更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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