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的指尖触到供桌边缘,一滴血正从木缝里渗出来,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腿,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小腿处传来一阵阵钝痛。他没出声,慢慢坐直身子,从怀里摸出那个油布包。
银针还在。
他解开布包,七根细长的针躺在里面,表面泛着一层暗青色的光。他咬了咬牙,先对自己下手。左手执针,点在风市穴上,用力一压。一股麻感顺着大腿窜上来,疼痛稍微缓了点。他又扎了阳陵泉,手有点抖,但还是稳住了。
做完这些,他转头看向母亲。
林氏躺在供桌另一侧,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刚才那场大火把她熏得够呛,现在又受了凉,体温越来越高。林寒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他把银针重新收好,挪到母亲身边。右手撑地,一点一点靠近她受伤的左腿。那条腿歪得厉害,明显是骨折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施针。
第一针落下时,屋里静得只能听见风吹瓦片的声音。第二针下去,林氏眉头动了一下。第三针、第四针……每扎一次,他的手臂就酸一分。到了第六针,他已经满头大汗。
第七针刺入环跳穴的瞬间,异变突生。
针尾忽然亮了起来,一道青光顺着针身往下渗,像是水滴进干裂的土地,缓缓流入林氏的断骨处。那光不刺眼,却让整个破庙都显得不一样了。林寒愣住,盯着那根针,不敢拔也不敢再压。
几息之后,青光消失。
林氏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嘴唇微微颤动:“寒儿……你祖父……是因为这针法死的……”
话没说完,她又昏了过去。
林寒僵在原地,手指还捏着那根银针。他听见自己心跳加快,脑子里一片空白。祖父的事,家里从来没人提。小时候他问起,母亲总是岔开话题。现在她突然说出这句话,像是一扇关了多年的门被撞开了一道缝。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针,想起小时候在老宅阁楼翻到的那个木盒。盒子底下刻着两个字——“青囊”。当时他不懂什么意思,只觉得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写得很急。
现在想来,那不是随便写的。
他正要再检查母亲的脉象,外面传来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有人来了。他立刻把银针藏进袖口,顺势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是药铺掌柜。
老头穿着粗布衣裳,头上戴着斗笠,肩上背了个小药箱。他进门后没说话,径直走到供桌前,放下东西,然后从怀里掏出三支香,在桌上摆好,点燃。
火光映在他脸上,照出那道旧疤。
他跪了下来,对着林寒母子磕了一个头。
林寒睁眼坐起:“你做什么?”
掌柜没回头,低声说:“二十年前,你祖父救了我。那天山匪冲进村子,全村人都中了毒,只有他会解。他用这种青针一个个扎过去,封住毒素扩散的路。最后七十多个人活下来,他自己倒下了。”
林寒没说话。
掌柜继续说:“那一晚,他扎了三百多针。最后一针,是扎在他自己心口上的。他说,要是不把毒引到自己身上,还有两个人救不回来。”
林寒的手握紧了。
“后来呢?”他问。
“后来山匪发现他还活着,怕他泄露消息,半夜回来补了一刀。”掌柜抬起头,“我亲眼看见的。他就死在这座庙里,和你现在坐的地方差不多。”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寒低头看着母亲,又看看手中的银针。原来这东西不是普通的医具,它是拿命换来的。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他声音有点哑。
“我不敢。”掌柜说,“这些年我一直守着药铺,就是怕有人来找这针法的麻烦。你爷爷临死前交代,这针法不能传给外人,也不能轻易示人。谁用了,谁就得背这条命债。”
林寒冷笑一声:“所以你是报恩来的?不是为了躲事?”
“都有。”掌柜坦然道,“但我更怕你不知道真相就死了。你昨晚能在火场里用这针止血,说明你已经通了第一条经脉。再练下去,迟早会走你爷爷的老路。”
“那又怎样?”林寒盯着他,“他救了七十多人,值不值?”
“值。”掌柜点头,“可我不想你也死在这上面。”
林寒没再说话。他慢慢把银针拿出来,放在掌心。那青光又闪了一下,比刚才更亮。
掌柜看着那光,忽然起身走到门口,把门关紧。他回身时,掀开了斗笠的一角,露出左脸颊下方一块暗红色的印记。形状像一滴凝固的血,又像一根针尖留下的痕迹。
“你爷爷留下的标记,不止在针盒里。”他说,“也在我们这些人身上。每个被他救过的人,醒来后都会多这么一块记号。这是‘青囊记’,是他用命烙下的印。”
林寒怔住了。
他伸手翻开母亲的手腕内侧,果然有一块淡淡的红痕。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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