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感知上的绝对“静止”。
原本疯狂挤压、撕扯着她的浓雾与灵气,在某个无形的界限前,如同撞上了绝对光滑的壁垒,骤然平息。
不是消失,而是从狂暴的巨浪,化作了温顺的、几乎凝滞的池水。
绒柒残存的意识被这突兀的变化惊醒了一丝。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粉晶色的眼眸蒙着一层生理性的水雾,模糊地看向前方。
迷雾在这里诡异地退开了,形成了一片圆形的、绝对清晰的区域。
区域中央,并非她之前隐约瞥见的飞檐亭台,而是一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水。
池水呈现出一种极淡的、近乎透明的乳白色,水面上氤氲着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灵气,如同暖玉生烟,缓缓流淌。
这些灵气不再带有攻击性,反而散发出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宁静与祥和。
仅仅是呼吸到一丝从那池水中弥漫过来的气息,她体内那如同被烈火灼烧、被万针穿刺般的剧痛,竟然就缓和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这里是……?
净心池。
神宫真正的核心禁地之一,洗涤神魂、稳固道基的无上圣地。
对于神族而言,这里是修炼的至高福地,但对于她这等来自下界、灵脉驳杂的小妖而言——
“唔……”
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那缓和了一丝的剧痛,很快被另一种更深刻、更尖锐的刺痛取代。
随着她微弱的呼吸,更多纯净到可怕的灵气涌入她的身体。
这些灵气过于“干净”,过于“强大”,与她体内残存的、属于灵兔族的微弱妖力,以及月胧珠那清冷朦胧的力量,产生了激烈的、根本性的冲突。
就像清水试图冲刷掉深入骨髓的污迹,过程本身便是撕裂般的痛苦。
她的经脉,原本就因为之前的逃亡和灵力耗尽而脆弱不堪,此刻在这纯粹灵气的冲刷下,仿佛被无数细小的冰棱刮过,又像是被灼热的圣光炙烤。
那对被迫现形、无力耷拉着的长耳朵,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耳尖的绒毛因为痛苦而微微蜷缩。
身后那个圆滚滚的短尾巴球,也紧紧绷着,透露出主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闯入此地,或许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但这生机,却如同包裹着蜜糖的利刃。
她蜷缩在池边的白玉地面上,身体因为冷热交加、刺痛不断的诡异感觉而微微痉挛。
视线迷离地落在那一池氤氲的乳白色池水上,本能地感到渴望——那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或许能修复她的伤势,补充她耗尽的灵力。
但理智(或者说求生本能)又在尖叫着警告——靠得更近,吸入更多,她那脆弱的妖体恐怕会先一步被这过于精纯的力量彻底瓦解。
怀中的月胧珠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环境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清凉的辉光不再试图保护她,反而微微内敛,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规避着什么。
冷……
好痛……
意识在极度的痛苦与疲惫中浮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身下白玉的冰冷,与体内灵气冲突带来的灼热刺痛交织,让她如同置身于冰火地狱。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边缘,那对敏感的长耳朵,再次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因为灵气的静止。
而是因为她似乎……听到了什么?
不,不是听到。是一种更玄妙的感知。
仿佛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雪原,在她感知的尽头缓缓蔓延开来。
带着绝对的秩序,与万古不变的寂寥。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至极的气息,如同初冬的第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降临在这片氤氲着灵雾的池畔。
这气息的出现,让原本就近乎凝滞的净心池灵气,彻底陷入了绝对的、臣服般的寂静。
绒柒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向着那气息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朦胧的视线里,最先捕捉到的,是一抹垂落的、比月光更冷澈的银白。
然后,她对上了一双,仿佛蕴藏着星辰生灭、万物归墟的……紫色眼眸。
他来了。
那个在神魔交界处,如同抹去尘埃般湮灭妖将,让她恐惧到不顾一切逃离的……存在。
希钰玦静立在那里,如同这净心池本身,是这片神圣空间的一部分,是那绝对法则的化身。
他银色的长发在氤氲的灵雾中纹丝不动,紫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注视着瘫软在池边、现出部分原形、狼狈不堪到极致的小东西。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染血污浊的皮毛上,然后,缓缓移向那对因为痛苦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毛茸茸的长耳朵,最后,定格在她身后那个紧贴着身体、圆滚滚的白色短尾巴球上。
周围是能让神族都心醉神迷的纯净灵雾,脚下是温润无瑕的万年神玉,而中间,是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脆弱的、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毛绒绒。
希钰玦看着,那完美如同冰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但他那亘古不变、仿佛与天道同频的法则核心,似乎……又出现了那一丝极其微小的、难以察觉的滞涩。
如同平静无波的湖面,被一片轻盈的、毛茸茸的蒲公英种子,极轻极轻地,触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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