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镜宅时,夜色已深。山林间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意,远山轮廓在稀薄的星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成功获取“百年怨灵泪”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反而因阴契那短暂的尖锐刺痛,在沈渊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隐隐感觉到,收集这些至阴至阳的材料,似乎触动了某些更深层次的因果。
玉瓶中的怨灵泪触手冰凉,散发着纯净的阴性能量,与《幽冥录》中记载的一般无二。但这只是第一步,剩下的材料更加难寻。
“‘至阳凤凰木’需寻雷击之地,‘至阴地脉石’可能在矿洞深处……这两样都非易事。”顾倾川一边借着微光查看电子地图,一边分析,“我们需要本地人的帮助,尤其是对山川地脉、古老传说更了解的向导。落花洞镇的人大多讳莫如深,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去更远一些、规模更大的苗寨看看。”
姜老头点头附和:“苗人世代居住于此,对山林的了解远非外人可比。而且他们有自己的巫傩传承,或许听说过这些稀奇材料的线索。只是……苗寨通常很排外,尤其我们这种身份不明的外乡人,恐怕不容易取得信任。”
“黑苗峒那边敌意太明显,不能去。”沈渊回想起老鸦岭外那充满警告的眼神和号角,“我们去一个与外界接触可能稍多,或者与黑苗峒关系不那么紧密的寨子试试。”
根据石阿婆之前提供的信息和顾倾川地图上的标记,距离落花洞镇约三十里外,有一个名为“月亮湾”的中型苗寨,坐落在一条清澈的溪流旁,相对开放一些,偶尔会有山外的货郎前去交易。
计议已定,三人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再次启程。跋涉了数个时辰,当日上三竿时,他们终于抵达了月亮湾苗寨的外围。
寨子依山傍水而建,层层叠叠的吊脚楼掩映在翠竹和芭蕉林中,清澈的溪流绕寨而过,水车吱呀转动,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乍一看,仿佛一处世外桃源。
然而,刚一靠近寨子入口,一种无形的隔阂感便扑面而来。寨门由粗大的原木搭建,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具有驱邪意味的鸟兽图案。几名身穿靛蓝土布衣裤、头缠布巾、腰间挂着弯刀的苗族青年守卫在门口,眼神锐利而警惕地打量着这三个风尘仆仆、装备明显与普通山客或货郎不同的不速之客。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月亮湾做什么?”为首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上前一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喝问,手按在了刀柄上。
顾倾川上前,依旧出示了证件,语气平和:“我们是国家地质勘探队的,在这一带进行地质和生态调查,迷了路,想进寨子补给一下食水,顺便问问路。”
这个借口是事先商量好的,相对不那么引人注目。
那青年扫了一眼证件,又仔细打量了三人的面容和装备,尤其是顾倾川的战术装备和姜老头那根非同寻常的木棍,眼神中的怀疑并未减少。“勘探队?我们没接到通知。寨子最近不接待外人,你们去别处吧。”
直接吃了闭门羹。
姜老头试图套近乎,笑着上前,从布袋里摸出几块包装精美的压缩饼干(749局特供品)递过去:“小哥,行个方便嘛。我们走了很久,又渴又累,就进去歇歇脚,买点东西,问个路就走,绝不打扰。”
那青年看都没看压缩饼干,反而更加警惕地后退半步,与其他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语气更加生硬:“说了不接待就是不接待!赶紧离开!再靠近,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身后的几名苗族青年也纷纷握紧了刀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沈渊站在稍后位置,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守卫的警惕,似乎并不仅仅是针对“外乡人”那么简单。他们的眼神深处,除了排外,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恐惧?仿佛寨子里正在发生或者害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因此更加抗拒任何外来变数。
他集中灵觉,悄无声息地感应着寨子内部的气息。果然,寨子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晦暗气息,并非阴煞,更像是一种……沉郁、悲伤、以及某种压抑的恐慌。而且,他还隐约感觉到几股不弱的、带着原始野性力量的气息隐藏在寨子深处,应该是寨中的巫师或者长老。
“阿叔,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沈渊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尝试用刚学会的几句简单苗语问候,同时悄然引动一丝《幽冥录》中记载的、带有安抚和自然亲和意味的气息。
那为首的守卫青年听到苗语,愣了一下,警惕稍减,但依旧摇头,用汉语回道:“不是恶意不恶意的问题。寨老有令,这段时间,任何外人不得入寨。这是为了你们好,也是为了我们寨子好。请回吧。”
他的语气比刚才稍微缓和,但拒绝的态度依旧坚决。
就在这时,寨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只见一个穿着色彩更加鲜艳、佩戴着众多银饰、身形窈窕、面容被一方刺绣精美的深蓝色头帕遮住了大半的苗女,在一名老妇的陪同下,快步向寨门走来。那苗女露出的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如同山涧清泉,却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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