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的篝火映照着四人神色各异的脸。阿娜依的条件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尸蛊之灾……我们定当尽力。”沈渊率先开口,声音坚定。他没有看顾倾川和姜老头,但话语中的决心毋庸置疑。救赵明,阻阴山,本就需要力量,而解决尸蛊之灾与炼制黄泉引路灯的目标在此刻重叠。更重要的是,阿娜依提供的线索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顾倾川沉吟片刻,作为队伍的决策者,他需要考虑更多。“阿娜依姑娘,我们可以合作。但我们需要更详细的信息——关于尸蛊,关于材料,以及关于阴山宗在此地的具体布局。同时,我们的首要目标仍是尽快炼制出黄泉引路灯,这关系到我们能否有效应对矿洞深处的威胁,也可能如你所说,对尸蛊有克制之效。”
阿娜依点了点头,眼神中的决绝稍缓,多了几分合作的诚意:“我明白。时间紧迫,我们可以同时进行。‘至阴地脉石’据古老传说和寨中典籍记载,在‘沉尸洞’深处或有孕育。而‘沉尸洞’……就在你们之前去过的那个废弃矿洞的下方,是更深一层的地下溶洞系统,据说连通着一条古老的地下阴河。”
又是矿洞!三人心中皆是一沉。那个地方留给他们的记忆实在算不上美好。
“矿洞深处已被阴山宗占据,危险重重。”姜老头皱眉道,“而且山神愤怒,地脉不稳,下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正因山神愤怒,地脉动荡,原本被阵法掩盖或保护的‘沉尸洞’入口才有可能显露出来。”阿娜依解释道,“我知道一条相对隐秘的路径,可以绕过矿洞主体区域,直接通往沉尸洞的上层。但那里同样布满阴山宗设置的陷阱和守卫,而且……沉尸洞本身,据说也栖息着一些因阴煞地脉而生的古老邪物。”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至阳凤凰木’,我曾听族中一位云游归来的老巫师提及,在雷公山的主峰之巅,有一片古老的雷击木林,其中或许有符合要求的残骸。但雷公山是黑苗峒的圣地,守卫极其森严,外人根本无法靠近。”
线索有了,但前路依旧遍布荆棘。
“事有轻重缓急。”顾倾川做出决断,“先取相对明确的‘至阴地脉石’。阿娜依姑娘,麻烦你带路。姜老,沈渊,检查装备,我们即刻出发,趁夜行动。”
阿娜依见三人同意,也不多言,将芭蕉叶包裹的食药递给沈渊:“里面的草药含在口中,可一定程度上抵御沉尸洞的阴毒瘴气。”
准备就绪,四人熄灭篝火,在阿娜依的带领下,再次向着老鸦岭方向潜行。这一次,有熟悉地形的向导,他们避开了主道和黑苗峒的巡逻范围,沿着一条野兽踩出的、极其隐蔽的小径,迂回接近矿洞区域的侧后方。
一路上,阿娜依展现出了对山林无与伦比的熟悉,她仿佛能与草木沟通,总能提前避开危险的毒虫和隐秘的沼泽。她步伐轻盈,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只有身上银饰偶尔的轻微碰撞,如同夜风的低语。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跋涉,他们来到了老鸦岭侧翼一处毫不起眼的、被浓密藤蔓完全覆盖的山壁前。
“就是这里。”阿娜依拨开厚重的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石缝,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郁水汽和腐朽气息的风从石缝中吹出。“从这里下去,可以直达沉尸洞上层。下面情况不明,大家务必小心。”
顾倾川率先俯身探查,能量扫描仪显示石缝下方的能量读数依旧很高,但比主矿洞区域要稳定一些,阴煞之气更加精纯浓郁,确实符合“至阴地脉”的特征。
没有犹豫,顾倾川打头,沈渊紧随,阿娜依第三,姜老头断后,四人依次钻入了狭窄的石缝。
石缝向下延伸很长一段距离,狭窄而陡峭,需要手脚并用才能下行。周围岩石湿滑,布满了黏糊糊的苔藓。越往下,光线越暗,温度越低,那股阴冷的地脉之气也越发明显。
向下爬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他们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之中。
这里就是沉尸洞!
与其说是洞,不如说是一个广阔的地下溶洞群。头顶是倒悬的、如同利剑般的钟乳石,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深浅不一的水洼。一条漆黑如墨、寂静无声的地下河在洞窟一侧缓缓流淌,散发出刺骨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水腥、霉烂和淡淡尸臭的味道。
溶洞内并非完全黑暗,一些散发着幽绿色或惨白色磷光的苔藓和真菌零星分布在岩壁和河滩上,提供了微弱的光源,反而让环境显得更加诡谲。
“好精纯的阴煞地脉之气!”姜老头深吸一口气,脸色凝重,“这里果然是一处极阴地脉的节点!大家运功护体,千万别让这股阴气侵入心脉。”
不用他提醒,沈渊早已运转起《幽冥录》中的法门,抵抗着无孔不入的阴寒。怀中的青铜钥匙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不断传来清晰的、指向溶洞深处的冰凉脉冲。而阴契则相对平静,只是微微散发着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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