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别院”位于龙虎山前山建筑群的西侧边缘,背靠一片苍劲的古松林,前方则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山涧,仅有一条狭窄的石梁与主峰相连,环境清幽却也偏僻。院落不大,几间青瓦白墙的屋子围成一个小小天井,院中一口古井,井边石桌石凳,简单至极。
玄明将他们送至院门口,便停步不前,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二位居士,此处便是听松别院。院内一应生活用具俱全,每日辰时、酉时会有杂役弟子送来斋饭清水。请二位在此安心静养,若无守拙师叔祖手令或传召,还请勿要离开此院范围,以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渊,补充道:“此地清静,灵气也较他处稀薄平和,或对沈居士调养略有裨益。但山中夜晚寒凉,山风凛冽,二位还需多加注意。”
说完,他微微一礼,便转身离去,步履轻盈,很快消失在石梁另一端。
顾倾川看着玄明离去的背影,又环顾这清冷寂静的小院,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是安置,实为软禁。这院子,分明就是个精致的囚笼。看来,那位守拙道长,对我们,尤其是对你,戒心极重。”
沈渊倒不觉得意外。能让他们留下,已经是意外之喜。他走进院内,推开正屋的门,里面陈设果然简单,一床一桌两椅,蒲团数个,墙上挂着一幅笔力遒劲的“静”字,除此之外别无长物。但屋子打扫得纤尘不染,被褥也干净蓬松。
“既来之,则安之。”沈渊在蒲团上坐下,感受着此地的气息。玄明说得没错,这里的灵气确实比山门广场那里稀薄许多,也温和许多,那种无处不在的纯阳道韵的压迫感减弱了不少,让他体内混乱的力量稍稍平复。这院子看似偏僻简陋,或许正是那位守拙道长考虑到他的状况,特意安排的。
“你觉得那位守拙道长如何?”顾倾川关上门,在另一张蒲团坐下,低声问道。
“深不可测。”沈渊回想那平淡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而且,他似乎对‘青云子’这个名字,反应没有玄明道长那么激烈。甚至……我感觉他让我们留下,可能另有深意。”
顾倾川点头:“我也有同感。守拙……这个道号我似乎有点印象。局里关于龙虎山近代重要人物的档案里提到过,他好像是当代天师的师弟,辈分极高,但常年不理俗务,只负责看守后山禁地入口和一些古老典籍,性情据说颇为古板严苛。他能破例让我们留下,本身就很不寻常。”
两人简单交谈几句,便各自调息。沈渊需要抓紧时间适应龙虎山的环境,稳固体内脆弱的平衡;顾倾川则默默检查着随身携带的装备,并尝试通过加密频道与外界取得联系,却发现此地的信号被一种无形的力场严重干扰,只能接收到极其微弱且不稳定的断码,显然龙虎山有着强大的屏蔽措施。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送来的斋饭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味道清淡却蕴含着一丝淡淡的灵气,对滋养身体颇有好处。送饭的杂役弟子目不斜视,放下食盒便走,一句话也不多说。
夜幕降临,山风果然如玄明所言,变得凛冽起来,穿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某种古老的呜咽。别院内没有电灯,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第一夜就在这种安静到近乎压抑的气氛中度过。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山间雾气弥漫。
沈渊结束了一夜的调息,刚睁开眼,便听到院门被轻轻叩响。
不是送饭的时辰。
顾倾川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手按在腰间,对沈渊使了个眼色。沈渊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到院中。
顾倾川拉开院门。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昨日那位守拙道长。他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灰袍,手持乌木龙头拐杖,鹤发童颜,神色平淡。清晨的山雾在他身周缭绕,却丝毫不能沾染他的衣袍,仿佛他自身就是一个独立清净的小天地。
“福生无量天尊。”守拙道长打了个稽首,目光平静地落在沈渊身上,“沈居士,昨夜休息得可好?”
“多谢道长关心,尚可。”沈渊还礼,心中警惕。
“此别院虽简,却也得一丝山野清净,于调理心神,或有小益。”守拙道长缓缓说着,迈步走进了院子。他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周围的山石草木融为一体,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他在院中那口古井边停下,用拐杖轻轻点了点井沿的青石板,转头看向沈渊:“沈居士身体似有不适,老道略通歧黄之术,不知可否让老道为你号一号脉,或许能寻得几分调理的门径。”
试探来了。
沈渊心中明镜似的。号脉是假,探查他体内虚实才是真。但他没有理由,也无法拒绝。拒绝,反而显得心虚。
“有劳道长。”沈渊走上前,在井边的石凳上坐下,伸出了左手腕。
守拙道长在他对面坐下,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沈渊的腕脉上。他的手指干燥温暖,触感与寻常老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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