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帝卿此话一出,殿中骤然安静。
灯如昼,雪未停,昭阳殿上笙歌忽歇,硝烟味比梅香更先窜入鼻尖。
灯火还在跳跃,而殿中人心思各异,只等人沉不住气出声。
显然
四皇女墨倩就是那个沉不住气的,她带着满腔怒火,抢先发难:“七皇弟,到底是个男子,不知柴米价,免三年赋税谈何容易!”
她面向摄政王夜芸,语带微笑:“三年赋税,国库的缺口谁补?摄政王若要体面,不如自交兵权?”眼中满是刺骨的寒意。
冯贵君冯亦舒摇扇补刀:“殿下所言甚是,兵权独握,恐非长久之道。”
一句话,将“为国”变为“谋私”,直指夜芸拥兵自重。
户部尚书冯亦茗亦拱手:“老臣附议,应加赋一成,既可充盈国库,又可养兵,摄政王也当体谅朝廷的艰难,为朝廷着想。”
夜芸余光瞥向冯亦茗,不用猜都知道其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真是欺人太甚!这老狐狸把“加赋”包装成“共体时艰”。
平日里便多次阻拦兵饷发放,为朝廷着想?
可这些在帝都里纸醉金迷的权贵什么时候在意过她们的死活!
夜芸深吸一口气,随后再次跪地,并展开了十六州图,声音沉而冷:“臣请为亡母追封忠烈侯,免北疆三年税赋,以安军心!”
她目光直直朝向女帝,大有让女帝给出一个说法的架势。
冯贵君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却……
这些人当自己是死的吗?
明安帝卿向来便被女帝宠惯了,性子骄纵了些,怎可能让人这般挤兑?
少年轻端酒盏,火红色的酒液摇摇晃晃,声音轻软,却句句带钩:“四皇姐这般忧心国库空虚,不若先减自己封地岁供?”
“冯大人既称艰难,那为何冯贵君的宜春殿一夜炭火百斤银霜?”
他抬眸,笑得一脸天真懵懂,仿佛真的只是寻一个问题的答案般。
接着,唇瓣轻启,慢慢往外吐字:“还是说——只苦北疆,不苦贵胄?”
短短几句话,让四皇女一党冷汗涔涔,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像被人狠狠揭下了脸皮,恼怒万分!
冯尚书如毒蛇吐信般,直直盯着明安帝卿所在方向,恨不得在其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最后只留下一句
“明安帝卿的嘴皮子倒是厉害得紧啊!”
——火药味在灯影里噼啪炸开
女帝在上首,指尖轻敲,似在听曲,也似在听战鼓。
夜芸忽地抬头,沉声:“臣只知北疆将士的命价,比炭火贵!”
明安帝卿心里腹诽:本帝卿再厉害,能有你们舌灿莲花?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
见形势不妙,四皇女转身向女帝一揖,“儿臣愿领户部细算,加赋一成,以济燃眉。”
明安帝卿迎着灯光起身,“加赋一成,四皇姐算得轻巧。”
只见他袖中滑出一卷薄绢,啪的一下展开。
上面粗略记载着四皇女负责监督的盐铁火雷流向,以及冯氏私账!
在灯火下异常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里记着的已经可供五年兵饷,又何必再去压榨百姓?”
少年漫不经心地接着:“四皇姐若嫌这账簿晦涩,不妨先减自己封地岁供,做个表率?”
“免得…让百姓以为皇女只知加赋,却不懂节用。”
四皇女打得好算盘!向百姓加赋不仅能满足自己的私欲。
还顺带将夜芸放在百姓的对立面,让其渐渐失去民心。
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是被明安帝卿轻而易举地给堵了回来。
看着四皇女因恼怒而不断扭曲的脸,明安帝卿挑眉,心中那股浊气消散。
墨倩冷了冷脸,阴沉:“七皇弟年幼,莫将谣言当证据。这盐铁账册,焉知不是摄政王伪造。”
好一招祸水东引,明安帝卿当众抖出的“证据”到了四皇女口中竟成了“疑证”!
还想将“造谣生事”的帽子往夜芸头上扣。
夜芸还未有所动作,明安帝卿便接话:“谣言?那四皇姐不若当众对账,省得污蔑了摄政王清名。”
“还给人留下皇室只凭一张嘴便能给人定罪的污名,丢我皇室颜面。”
墨璟清冷哼一声,谁叫她们太得意忘形,才出纰漏让阿姐的人拿到这盐铁账册。
本是不想这般快拿出来的,可…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试试看她会不会卖他这个人情吧。
墨璟清看了眼夜芸,若能将她拉到一个阵营,那倒是还可以跟她们斗上一斗。
夜芸眼神冰冷,这是真拿她当软柿子捏了?
账册是真是假她并不知晓,可若是假的,这四皇女那般着急抹黑她作甚?
想给她泼脏水?也不看看她答不答应!
夜芸拳头攥地紧紧的,薄唇冷冷吐字:“为证明自己清白,臣愿当众对账,也保全皇室威名。但若查无此事——”
她顿了顿,灯坠摇晃,“四皇女自请减岁供三成,以充兵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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