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北大奇人录
1917年的北平,春寒料峭。北京大学红楼前的槐树刚冒出嫩芽,一群拖着辫子的遗老遗少正围着一个同样拖着辫子、却西装笔挺的老头子争论不休。那老头子操着一口流利的牛津腔英语,时不时蹦出几句德语和拉丁文,把那些自诩为保皇派的遗老们驳得面红耳赤。
辜疯子又来发疯了!路过的学生窃窃私语。这位辜疯子不是别人,正是北大最古怪的教授辜鸿铭。此人精通九国语言,获十三个博士学位,却在民国初年顽固地留着辫子,见人就鼓吹纳妾制和缠足的好处。
某日,辜鸿铭拖着那条着名的辫子走进教室,发现黑板上有人画了条猪尾巴。满堂学生屏息凝神,等着看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先生如何发作。谁知辜鸿铭不慌不忙拿起粉笔,在那猪尾巴旁画了条更粗更长的辫子,转身道:诸位请看,这才是我辜某人的辫子!全班哄堂大笑。
这位怪杰上课时最爱干的事就是骂胡适。某次讲英国诗歌,他突然拍案而起:胡适之那个黄口小儿,竟敢说文言文是死文字!他懂什么?我辜某人用拉丁文写的诗,在欧洲被当成古罗马诗人的作品!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册子,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完全忘了原本要讲的华兹华斯。
不过最绝的是他与胡适的一次正面交锋。某次教员会议上,胡适提出要改革文言文教学,辜鸿铭当场跳起来:胡先生,您提倡白话文,怎么不去厕所里教书?那里最需要通俗易懂!胡适不慌不忙回敬:辜先生,您留着辫子,怎么不去戏班子唱戏?那里最需要古董道具!两人唇枪舌剑,把在场的教授们乐得前仰后合。
北大另一位奇人黄侃,号称黄疯子,平生三大爱好:喝酒、骂人、读书。他上课必带一壶酒,讲到兴起便仰脖一口。某日讲《说文解字》,说到字,他突然嚎啕大哭;讲到字,又拍桌大笑,吓得前排女生夺门而逃。
这位黄疯子最看不惯胡适提倡的白话文运动,曾在课堂上放言:胡适之那个卖野人头的,写的东西连放屁都不如!但私下里却对学生说:胡适之关于《红楼梦》的考证,你们要好好读读。可见民国学人骂归骂,学问还是认的。
刘文典更是了得,他讲《庄子》时自称真正懂庄子的,天下唯我一人。某年中秋,他忽发奇想,要在月光下讲《月赋》。当晚,校园草坪上摆了一圈蜡烛,刘教授身着长衫,手持酒壶,对月吟诵。讲到白露暖空,素月流天时,竟真的泪流满面。有学生回忆:那晚的月亮和刘先生的眼泪,是我在北大见过最美的风景。
这些们虽然怪癖多多,却都是学贯中西的大师。辜鸿铭的《中国人的精神》被译成多国文字;黄侃手批《说文解字》至今仍是文字学经典;刘文典校勘的《庄子补正》被陈寅恪誉为一字千金。他们身上那种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正是民国学术最珍贵的遗产。
二、文坛那些事儿
1926年的上海,闸北区一间亭子间里,鲁迅正伏案疾书。桌上烟灰缸里堆满了强盗牌香烟的烟蒂,他时而停笔冷笑,时而奋笔如飞。突然,他把毛笔一掷,墨汁溅了满墙——那篇着名的《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完成了。
这场着名的骂战始于梁实秋批评鲁迅的翻译是。梁在《新月》上发表文章,说鲁迅的译作读起来像看地图要不断停下来查字典。鲁迅立即回击,说梁实秋是资本家的走狗。梁实秋也不甘示弱,写了《鲁迅先生》反唇相讥:我不是资本家的走狗,不知道谁是我的主人。
鲁迅看到这里,灵感大发,写下了那句流传后世的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他在文中讽刺梁实秋:凡走狗,虽或为一个资本家所豢养,其实是属于所有资本家的,所以它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据说梁实秋看到这篇文章时,正在喝咖啡,差点没呛死。
有趣的是,这场骂战持续了八年,两人却从未谋面。更戏剧性的是,1936年鲁迅逝世后,梁实秋在悼文中写道:鲁迅先生的文字,我是永远赶不上的。时人笑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就在鲁迅与梁实秋笔战正酣时,北平总布胡同3号的太太客厅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林徽因每周六的茶会,是当时北平文化界最时髦的沙龙。金岳霖、沈从文、徐志摩、胡适等人都是常客。冰心曾写小说《我们太太的客厅》讽刺这个沙龙,明眼人都知道写的是谁。
据说某次茶会上,有人提到冰心的小说,满座皆惊。林徽因却微微一笑,叫人从山西捎来一坛老陈醋,托人送给冰心。这招以醋制酸,让文坛众人拍案叫绝。后来林徽因考察古建筑途经昆明,冰心主动邀她到家中做客,两人谈笑甚欢。可见民国才女们的恩怨,都带着几分雅致。
张爱玲与苏青的友谊则是另一番风味。1943年的上海,两位女作家在《天地》杂志编辑部初次见面。苏青穿着大红棉袄,张爱玲则是奇装异服——一件清末样式的宽袖绣花袄。两人一见如故,苏青后来回忆:我从未见过如此古怪又如此聪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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