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的青春,是民国最奢华的标本。他抽英国牌香烟,喝法国白兰地,穿定制西装,开意大利跑车,甚至能驾驶飞机——在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奢侈。他的英文教师是英国人,国文老师是前清翰林,军事教官则是日本士官学校的高材生。张作霖对这个儿子既宠溺又头疼,曾叹道:这小子要是能收敛三分,何愁大事不成?
然而,1928年皇姑屯事件的爆炸声,彻底震碎了张学良的公子梦。父亲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27岁的他被迫接过东三省的大权。一夜之间,那个纵情声色的小六子(张学良乳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东北少帅。
权力的重担让张学良迅速成熟,却未磨灭他的赤子之心。1930年中原大战时,他通电全国东北易帜,促成中国形式上的统一;1936年西安事变,他更是冒死兵谏蒋介石,促成国共合作抗日。这一举动,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从手握三十万大军的统帅,沦为蒋介石的阶下囚。
软禁生涯中,张学良以兰花自喻。他在日记中写道:幽兰在山谷,本自无人识。只为馨香重,求者遍山隅。这位曾经的纨绔公子,在漫长的囚禁岁月里,竟成了养兰专家,培育出数十种名贵品种。蒋介石曾派人问他有何要求,他只答:给我几本兰谱,再要一台留声机,放放京戏。
晚年的张学良在夏威夷回忆往事,有人问他是否后悔西安事变,他笑道:我这一生,三十六岁前是张学良,三十六岁后也是张学良,只是世人看到的,不过是我的一面罢了。
四、溥侗:末代皇族的昆曲绝唱
如果说民国四公子里谁最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那一定是溥侗。
爱新觉罗·溥侗,字厚斋,号西园,是乾隆皇帝十一子永瑆的玄孙,标准的天潢贵胄。他自幼精通诗词书画,尤擅昆曲,能唱生、旦、净、丑全行,被誉为票界大王。
溥侗的风雅,是前清贵族最后的余韵。民国初年,北京城的文人雅士常聚于他的红豆馆,听他拍曲论艺。梅兰芳、程砚秋等名角皆以师礼待之,称他侗五爷。有一次,梅兰芳唱《游园惊梦》,溥侗在台下微微摇头。梅兰芳下台后恭敬请教,溥侗笑道:你的杜丽娘太了,闺秀之态,贵在含蓄。梅兰芳深以为然,此后表演风格更添古典韵味。
然而,时代巨变之下,皇族身份成了溥侗的枷锁。1932年,溥仪在东北成立伪满洲国,派人邀溥侗出任内务府大臣。溥侗冷笑:我唱了一辈子《桃花扇》,最恨的就是!断然拒绝。日伪恼羞成怒,派人砸了他的红豆馆。
晚年的溥侗寓居上海,靠卖字画、教曲为生。某日,杜月笙派人请他唱堂会,出价五百大洋。溥侗淡淡道:我唱曲不为钱,若真想听,可来寒舍一叙。杜月笙竟真的亲自登门,二人对坐饮茶论艺,成为沪上奇谈。
1949年,溥侗病逝于上海。临终前,他穿戴整齐,让弟子们为他唱了一折《长生殿·弹词》。唱到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时,这位末代皇族闭上了眼睛,嘴角含笑,仿佛真的四大皆空,随曲而去。
五、四公子的短暂聚首:1930年天津利顺德饭店
1930年深秋,天津利顺德饭店的宴会厅里,四位民国最负盛名的公子罕见地聚在了一起。
张伯驹带来新收的《张好好诗卷》,溥侗即兴演唱了一段《夜奔》,袁克文提笔写下百年随手过,万事转头空的狂草,张学良则用口琴吹奏了一曲《茉莉花》。觥筹交错间,四人谈笑风生,仿佛乱世烽烟与他们无关。
这是民国四公子唯一的一次完整聚首,也是旧时代风华最后的惊鸿一瞥。
宴席将散时,袁克文忽然笑道:咱们四个,一个爱字画,一个爱唱戏,一个爱权力,一个爱自由,可最终,谁又能真正逍遥?
张伯驹轻抚诗卷,淡淡道:人生在世,能守住一点真心,便不算虚度。
张学良举杯一饮而尽:痛快过,就够了!
溥侗则幽幽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窗外,秋雨淅沥,仿佛在为这个即将逝去的时代低吟。
结语: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民国四公子的人生,恰似一场华丽的悲剧。他们在时代巨变中,或坚守文化,或反抗权力,或追求自由,或保持尊严。
张伯驹散尽家财护国宝,袁克文千金散尽还复来,张学良甘愿用半生自由换民族大义,溥侗则至死不失皇族风骨。
他们用自己的人生证明:真正的贵族,不在于血统与财富,而在于精神的坚守。
如今,他们的故事已成传奇,但那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度,仍在历史的回响中熠熠生辉。
附:张伯驹简介
张伯驹(1898年-1982年),原名张家骐,号丛碧,河南项城人,是中国近现代着名的收藏鉴赏家、书画家、诗词学家、京剧艺术研究家。以下是具体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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