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城东岸的海面,风卷着咸腥的浪花,拍打着兽人舰队的船舷,溅起漫天水雾。
旗舰的甲板由整块黑色礁石打磨而成,冰冷坚硬,倒映着灰沉沉的天空。
大萨满布鲁图斯拄着那根布满青苔的木质拐杖,静静伫立在甲板边缘,眺望岸上的海蓝城。
深绿色皮肤如同老树皮般皱缩,沟壑纵横的纹路里似乎沉淀着数百年的风霜,矮小佝偻的身躯站在甲板上,却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那双被长长的白色眉羽遮蔽的眼睛,此刻正透过缝隙,射出锐利冰冷的寒光。
如同两柄淬毒的匕首,死死锁定着海蓝城高耸的城墙和城墙上闪烁的魔法符文。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带着翼人特有的羽翼扇动时的气流波动。
背生褐色双翼的翼人王泽洛斯缓缓走近,他的翼展足有三丈,羽毛如同钢铁铸就,泛着金属光泽。
身高近三米的魁梧身躯在布鲁图斯面前,却刻意放低了姿态,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即便他是翼人部落的王,即便布鲁图斯的个头还不及他的腰腹,他也不敢有丝毫放肆。
眼前这位老乌龟,是兽人部落活着的传奇,是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战争的大萨满,实力深不可测。
“大萨满。”
泽洛斯的声音低沉浑厚,打破了甲板上的沉静。
“海蓝城的防御力量远超预期,城墙加固了三层魔法结界,城头上的人类骑士和法师配合默契,仅凭我们现在的兵力,很难打破他们的防线。”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这几日的强攻,兽人部落损失惨重,却连海蓝城的外城都未能触及。
布鲁图斯缓缓转过身,拐杖敲击在甲板上,发出“笃、笃”的沉闷声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泽洛斯的心上。
他的步伐极慢,如同每一步都在丈量岁月,两根长长的白眉垂在脸颊两侧,几乎要遮住眼睛:“长歌要塞那边的情况如何?”
泽洛斯紧随其后,不敢落后半步,连忙回应道。
“局势依旧僵持。蓝宝石大公亲自坐镇长歌要塞,‘部落’先锋部队几次冲锋,都被打了回来,损失惨重,根本无法突破。”
说到这里,泽洛斯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焦虑。
“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北方寒潮蔓延的速度比预想中更快,已经越过了贫瘠之地的北部边界,冻土正在向南扩张。
如果我们再不能攻入人类领地,等到寒潮彻底覆盖贫瘠之地,草原枯萎,魔兽迁徙,我们所有兽人都将面临饥寒交迫的绝境,恐怕……恐怕都要死在这场寒潮之下。”
贫瘠之地本就资源匮乏,气候恶劣,如今寒潮来袭,更是雪上加霜。
兽人部落发动这场战争,并非仅仅是为了掠夺,更是为了生存。
他们必须在寒潮彻底封锁贫瘠之地前,攻占人类的领地,夺取足够的粮食和生存空间。
布鲁图斯停下脚步,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依旧平静得不起波澜。
“再等等。贫瘠之地可不止只有我们兽人,那些脾气火爆的家伙,估计也很快就要有所动作了。”
泽洛斯的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大萨满,您是说……”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看到布鲁图斯缓缓点头,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布鲁图斯没有再多解释,只是转过身,再次望向海蓝城的方向,眼神深邃。
“人类总以为贫瘠之地是一盘散沙,却不知绝境之下,所有的仇恨都将被生存的欲望掩盖。”
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问道。
“对了,克索斯的船队,是不是已经冲破了东河防线,进入人类腹地了?”
泽洛斯连忙回应:“的确如此。三天前,克索斯率领他的蛇人船队,趁着夜色和我们正面强攻的掩护,成功冲破了东河的防御工事,进入了人类内陆的河道网络。不过……”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按照常理,仅凭克索斯的船队,不应该能如此顺利地突破人类防线才是。
东河防线虽然不如海蓝城和长歌要塞坚固,但也有海蓝城的海上骑士团和魔法炮台驻守。
奇怪的是,之前也有几个蛇人小队的船舰趁乱突破防线,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布鲁图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拐杖顶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过了片刻,他缓缓说道。
“传令下去,在海蓝城没有攻破之前,所有兽人船队,不得私自越过东河防线,进入人类腹地。”
“是,大萨满!”
泽洛斯不敢有丝毫质疑,连忙躬身应道。
他知道,布鲁图斯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潜在的危险。
布鲁图斯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伫立在甲板上,如同一块亘古不变的岩石。
海风吹拂着他的白眉和破旧的兽皮长袍,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冰冷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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