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霜降暗潮生,闲棋落无声
周宁海之事,如同投入深潭的一块石子,涟漪虽不猛烈,却足够让后宫这潭水下的各方势力,心中都多了几分思量。翊坤宫的气焰肉眼可见地收敛了些许,至少表面上如此。华妃告了“病”,接连几日未去景仁宫请安,皇后也乐得清静,只在众人面前叹息几句“华妃妹妹身子不适,本宫甚是忧心”,转头便更加温和可亲地关怀起“有孕”的富察贵人,以及“协理宫务辛苦”的沈贵人。
冯若昭(纪时)冷眼旁观,心中清明。皇后的手段,向来是春风化雨,于无声处听惊雷。打压了华妃的威风,她便要将这“贤德”之名做得更足,将可用之人笼络得更紧。富察贵人这一胎,若生下来,无论男女,都是皇后手中的重要筹码。沈眉庄,则是皇后用来制衡华妃、分薄其宫权的棋子,用得好,是一把利剑,用不好,也可能反伤自身。至于自己……皇后大约依旧未曾真正放入眼中,一个无子无宠、安分守己的“老”妃子,在皇后看来,或许最大的用处就是在需要时,用来彰显她的“宽厚”,或者,作为某个无关紧要的环节,被顺手利用一下。
这样很好。冯若昭(纪时)要的,就是在皇后、乃至所有人眼中,继续保持这种“无害”、“可用但无关紧要”的印象。如同棋盘边角一颗不起眼的闲子,看似无关大局,但若运用得当,未必不能成为影响棋局的关键。
她的身体在卫太医(那位新来的年轻太医)的调理下,似乎略有好转,至少咳得不再那么频繁,夜里也能睡得安稳些。卫太医为人谨慎,话不多,每次请脉开方都一丝不苟,对冯若昭客客气气,但也保持着太医与宫妃应有的距离。冯若昭(纪时)并不急于拉拢,只是每次诊脉后,都让吉祥额外封一份不轻不重的赏银,言语间也多几分温和,只赞他“用心”、“方子对症”。润物细无声,有些关系,急不得。
这日,卫太医请完脉,斟酌着道:“娘娘肝气郁结之症,乃心绪所致,非药石所能全功。还需放宽心怀,勿要思虑过重,方是根本。近日秋高气爽,若能于午后在庭院中缓步行走片刻,活络气血,于娘娘凤体亦有裨益。”
冯若昭(纪时)依言,每日午后若天气晴好,便在咸福宫的小庭院里散步。庭院不大,但收拾得整洁,几盆菊花尚未凋谢,墙角一株老桂树花开二度,香气清幽。她通常只带吉祥一人,走得很慢,目光似乎漫无目的地看着花木、游鱼,实则心中时刻在盘算、推演。
她注意到,咸福宫负责看守西侧门的一个小太监,叫小喜子的,最近似乎有些神不守舍,当值时眼神飘忽,偶尔与路过别宫的太监挤眉弄眼。冯若昭(纪时)记在心里,并未声张,只让吉祥暗中留意。过了两日,吉祥来回话,说小喜子有个同乡在翊坤宫当差,前几日似乎找过他,之后小喜子就有些不对劲,有一回还偷偷摸摸在墙角烧东西。
翊坤宫?华妃宫里的人,找咸福宫一个不起眼的守门太监做什么?传递消息?收买眼线?还是别的?
冯若昭(纪时)沉吟片刻,对吉祥低声道:“寻个错处,不拘大小,把他调到后院去做洒扫,别让他再守门。做得自然些,别让人起疑。”
“娘娘,不若直接……” 吉祥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将人打发去慎刑司或别处。
冯若昭(纪时)轻轻摇头:“不必。打发了这个,还会有别的。放在眼皮子底下,看得见,反而放心。调到后院,接触不到要紧处,慢慢看着就是。若他真有异心,迟早会露出马脚。若只是被人利用,吓一吓,或许还能收回来用。”
吉祥似懂非懂,但见主子神色平静,目光却幽深,不敢多问,应声去办。
过了几日,冯若昭(纪时)“散步”时,“偶然”听到两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在墙角嘀咕,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飘进了她耳中。
“……听说了吗?碎玉轩那位莞贵人,前几日在御花园,差点被一只不知哪儿窜出来的野猫冲撞了!吓得脸都白了!”
“真的?没伤着吧?”
“那倒没有,跟着的太监反应快,给拦下了。不过莞贵人似乎受了惊,回去就传了太医。”
“唉,这宫里不太平啊,野猫都跑进来了……我听说,那猫儿眼睛碧油油的,凶得很,不像是寻常的……”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敢乱说!”
两个宫女似乎意识到失言,赶紧噤声,埋头干活。
冯若昭(纪时)脚步未停,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继续慢慢地走着。碎玉轩,莞贵人,御花园,野猫冲撞……是意外,还是人为?若是人为,是谁?华妃?皇后?还是别的什么人?甄嬛如今圣眷正浓,又是聪明人,自然招人嫉恨。那只“眼睛碧油油、凶得很”的野猫,怕是有些蹊跷。
她不动声色,回到殿内,唤来如意,吩咐道:“本宫昨夜睡得不安稳,总觉得有野猫在附近叫唤,心里发毛。你去内务府问问,近日宫中可有人见过野猫踪迹?再让人在咱们宫墙根、特别是西边墙角,撒些石灰,驱驱邪祟,也防着蛇虫鼠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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