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她能看见他衬衫领口那精致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暗纹,能闻到他身上雪松和皮革混合的冷冽气息里,还掺着一丝极淡的、类似金属冷却后的火药味,那是权力交锋后残留的味道。
“继续签。”
他说。
声音压得很低,温热的气流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不是命令,不是建议,是三个简单的字,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在她面前“唰”地立起,替她挡住了所有的窥探和风雨。
林思彤抬眼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直视他的眼睛——深灰,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着无法测量的暗流。
她下意识地想开启读心术探查,得到的依然是一片浩瀚的空白,深不见底。
但这次,那片空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共振。
很微弱,像隔着很厚的墙壁传来的心跳,沉闷,却真切。
她垂下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点了点头,指尖的颤抖慢慢平复下来。
签约仪式继续。
余下的流程——握手、合影、香槟祝酒——在一种近乎肃穆的氛围中进行。
记者们的问题变得谨慎而专业,再没有人敢提起刚才的插曲,但每个人的镜头都不自觉地疯狂捕捉着沈墨寒和林思彤同框的画面,快门声此起彼伏。
尤其是某个瞬间:
当林思彤接过香槟杯时,指尖因为后怕和激动微微发抖,杯中的金色液体晃了晃,差点洒出来。
沈墨寒很自然地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并没有真正触碰到她的皮肤,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做了一个支撑的姿态。
但这个姿态,被至少五台长焦相机精准定格,成了今晚最暧昧的注脚。
当晚,财经新闻的头条标题是:《沈墨寒力挺女性创业者:愚蠢与可耻的界限》。
配图正是那个瞬间——沈墨寒微微侧身,手臂悬停在林思彤身前,眼神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而林思彤抬头,目光越过香槟杯的杯壁,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眼底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照片的光影处理得极好,顶灯在他们周围形成一圈柔光,像某种无声的加冕,或者……某种契约的缔结。
文字报道则聚焦于林思彤的回应:“……面对前夫的无端指控,林思彤女士展现了惊人的冷静与专业素养。她的那句‘如果有证据,请现在出示;如果没有,我将起诉’,已经成为女性创业者应对偏见的经典教科书……”
唐薇薇把平板电脑推到林思彤面前时,她正在新办公室整理东西。
“这张照片,”唐薇薇指着屏幕,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拍得简直了。构图、光影、眼神……网上已经有人开始磕CP了,热搜词条都挂上了,叫什么‘寒彤’,你别说,还挺顺口。”
林思彤扫了一眼,没说话。
她正在拆一个快递纸箱,里面是乐乐托幼儿园老师寄来的画——歪歪扭扭的大太阳,三个手牵手的小人(“妈妈、乐乐、还有小兔子!”),用蜡笔涂得色彩斑斓,糊了半边纸,却充满了拙劣又鲜活的生命力。
她把画一张张拿出来,用胶带歪歪扭扭地贴在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正对着她的座位。贴到第三张时,手指不小心沾了点胶带胶,黏糊糊的。
“另外,”唐薇薇递过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你的律师下午送来的。给陆哲的律师函副本,索赔名誉损失费一百万。正式文件已经寄到他公司和住处了,估计这会儿他正焦头烂额呢。”
林思彤接过信封,没有拆。
信封很厚,捏在手里沉甸甸的,里面除了律师函,应该还有取证材料——签约现场的高清录音录像、各大媒体的报道截图、现场证人的联系方式。
她的律师是沈墨寒推荐的,业界顶尖的狠角色,一小时咨询费五千,够她以前半个月的生活费。
“他付不起。”林思彤摸着信封粗糙的表面,轻声说。
“所以才要告。”唐薇薇一屁股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坐下,身子陷进去大半,“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态度。你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现在不是那个随便找个角落就能欺负的林思彤了。谁再敢嚼舌根,就得掂量掂量后果。”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城市的灯火像被打翻的珠宝盒,渐次亮起,璀璨得有些不真实。
新办公室在墨海大厦二十层,视野极好,能看见蜿蜒的江面和跨江大桥上流动的车灯,像一条发光的绸带,缠绕着这座永不眠的城市。
林思彤走到窗边,双手撑在冰凉的玻璃上。
玻璃映出她的影子——深灰色西装,头发挽成简单的低髻,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神却比从前锐利了许多。
影子后面,是一片辉煌而未知的灯火,像一张巨大的网。
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沈墨寒:【律师函收到了?】
林思彤打字回复:【嗯。谢谢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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