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像看陌生人,甚至是块碍眼的垃圾。
她连一秒都没多停,低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那一眼,比当初的耳光还疼,比烈酒还烧心。
明明白白写着:你完了,但我活了。这事,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
哐当一声,阿杰手里的酒瓶砸在地上。
劣质白酒淌了一地,刺鼻的酒气立马散开。
他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直以为是小雅抛弃他、毁了他。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毁了一切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他就是个无底黑洞,吸干了家里所有的光。
小雅的离开,不是抛弃,是逃命。
而他阿杰,才是被埋在废墟里烂透的死人。
那天之后,阿杰没再买酒,把自己关在出租屋,三天没出门。
唐薇薇按林思彤的吩咐,假装路过去看了一眼。
屋里乱得像猪窝,满地空酒瓶,却没新的。
阿杰缩在墙角,嘴里反复念叨:没了……都没了……是我……全是我的错……
唐薇薇按剧本没多劝,放下点钱,假装无意提了句:“我认识个心理医生,治酒瘾情绪病挺神,你真想改,我帮你问问?”
阿杰沉默了半晌。
久到唐薇薇都以为他睡着了。
他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沙哑得不成样:……谢谢。
治疗的过程,那叫一个煎熬。
得把骨子里烂掉的根挖出来摊开给人看,扒皮抽筋似的疼。
阿杰没再去公园,却偶尔会远远站在街角,盯着雅舍甜光的灯,一站就到半夜。
林思彤从没露面,只在暗处盯着。
她确保小雅的店顺风顺水,也确保阿杰的治疗费按时到账。
三个月后,春雨淅淅沥沥。
雅舍甜光打烊了,小雅正弯腰擦地。
叮铃——门上的风铃轻轻响了。
小雅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个人。
是阿杰。
瘦得脱了相,胡子却刮干净了,穿得虽土气,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眼神不再浑浊,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卑微。
手里没拿酒,就拎着把湿漉漉的黑伞。
小雅握着拖把杆的手,瞬间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阿杰没敢往里走,就在门口,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下了。
雨水顺着他头发往下淌,滴在地板上,洇出一滩深色水痕。
“小雅……”他嗓子哑得像破锣,“我知道我没资格,我做的那些事,猪狗不如。”
他抬起头,眼圈通红,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这三个月,我在戒酒,在看心理医生,在试着……重新做人。”
“我不敢求你回来,就想让你知道,我醒了。”
“妞妞的抚养费,我拼命挣,一分不会少。”
他声音发颤,近乎哀求:“你要是愿意……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就远远看着你们,弥补一点点过错,下半辈子,慢慢还,行吗?”
店里静得吓人,只剩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得人心头发闷。
小雅握着拖把,手背上青筋都爆了。
她没说话,眼泪却吧嗒吧嗒往下掉,砸在地板上。
这眼泪里有恨,有怕,有委屈,也有一丝说不清的触动——看着那个烂透的人,好像真的要活过来了。
当晚,唐薇薇打电话来,声音又哭又骂又叹气,乱成一团。
林思彤脑海里,系统界面轻轻跳了一下:
【主线任务三进度更新:1/3。】
【目标个体‘阿杰’状态判定:改造启动,深度悔悟与行为转变确认。】
【备注:改造效果初步显现,‘心灵共鸣’能力模块解锁进度:5%。宿主对人性复杂性与转变动力的理解加深。】
林思彤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雨停了,夜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空气里飘着雨后泥土的腥气。
第一个案例,比她想的更闹心,更磨人。
这不是商业场上的你死我活,赢了就风光。
这是在人性的烂泥地里拔萝卜,又脏又累,还得提着心吊着胆。
她不是救世主,顶多算个在背后悄悄推了一把的黑手。
可这感觉,怪得很。
不是赢了争斗的快意,倒像是心里某个空了很久的角落,被悄悄填上一块。
沉甸甸的,却透着股沉静、深远,还带着点沉重的力量。
路还长着。
后面还有两个“前夫”等着她,说不定更烂,更没救。
但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不光是为了系统那点奖励。
更是为了证明。
哪怕被卷在觉醒者的破事里,哪怕手里有权有钱,她照样能用自己的法子,去碰一碰这真实又狗血的人间。
这,或许才是“变强”最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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