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咔哒一声落下,把外面的警灯、寒气,还有仓库沾来的霉味,全关在了门外。
林思彤抱着乐乐,手一直抖。
她总觉得,这手一松,孩子就会像烟似的散了。
李阿姨在旁边红着眼圈,端来温牛奶,又抱来软毯子,想说话,张了张嘴,最后只剩一声哽咽,捂着嘴转身抹泪去了。
乐乐一开始不闹,就死死攥着妈妈衣襟,脸埋在颈窝里,小身子时不时抽一下。
可林思彤想把她放床上,脱那件脏污的鹅黄色羽绒服时,这孩子突然炸了。
尖叫着,手脚并用地踢打,死活不肯撒手,眼神里是濒死小兽似的惊恐,吓人得很。
“不要!妈妈!坏人!有坏人!”
语无伦次,声音都喊劈了,哑得像破锣。
林思彤心口像被刀剜了下,疼得抽气,立马停手。
抱着她在屋里来回踱步,轻轻晃,像晃刚出生的婴儿。
“不怕不怕,妈妈在呢,这是家,安全的,没人能进来……”
那一夜,她几乎没合眼。
乐乐像受惊过度的小猫,蜷在她怀里,半点不敢松。
窗外树枝晃一下,楼下车响一声,甚至李阿姨起夜的脚步声,都能让她猛地弹起来,缩在角落小声啜泣。
林思彤只能不停拍背,哼那些跑调的摇篮曲,直到孩子在极度疲惫里,沉沉昏睡过去。
第二天,第三天……
情况没见好,反倒更糟了。
乐乐不哭了,整个人蔫得像霜打了的菜。
死活不肯去幼儿园,视线离不了妈妈三米远,玩具碰都不碰,就黏糊糊抱着妈妈胳膊,眼神空洞洞望着窗外,一坐就是大半天。
到了晚上,噩梦准来,尖叫着惊醒,满身冷汗,抓着她的手直问:“妈妈,坏人还会来不?他们要把我们都抓走吗?”
林思彤耐着性子哄,一遍遍解释:“坏人被抓进大牢了,出不来,再也伤不着我们了。”
没用。
创伤这东西,压根不是道理能讲通的。
那层惊惶的阴影,死死罩着孩子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再也没了往日的光。
林思彤把工作全推了,给萤火和星光基金发了邮件,授权赵清、孙雨薇和周子辰全权处理。
江景曜回了三个字:【理解。保重。】
沈墨寒没回信,可他安排的人,像影子似的,无声守在了公寓楼下,没挪过步。
林思彤的世界,一下子缩得极小,小到只剩这间屋子,和怀里这个受惊的小不点。
陪画画,读故事,放轻音乐,变着法做暖胃的汤,可收效甚微。
看着女儿那双没了光彩的眼睛,还有时刻紧绷的小身子,她第一次尝到前所未有的无力,还有钻心的自责。
她做得对吗?
拼了命往上爬,挣了钱,握了权,还有了觉醒者的能耐,结果呢?
换来女儿被绑架,留下一辈子都未必能抹掉的心理阴影。
要是她只是个普通上班族,朝九晚五,平平淡淡,乐乐是不是就能躲过这些?
那些商业对手,那些黑暗里的窥视,是不是就不会找上门?
这念头,在夜深人静,看着乐乐又一次从噩梦里惊醒时,变得无比尖锐,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刺穿。
第七天晚上,乐乐吃了微量镇静药,总算睡沉了,眉头却还紧紧锁着,小脸皱成一团。
林思彤轻手轻脚出来,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板上。
连日的疲惫、紧绷的神经、翻涌的自责,像潮水似的把她淹没。
她抱着膝盖,脸埋进臂弯里,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没出声,只有滚烫的眼泪,汹涌着浸湿了衣袖,凉得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她没抬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沈墨寒有钥匙,这几晚都来,像查岗似的,确认她们安全,转身就走,半句多余的话没有。
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了。
林思彤没动,声音闷在臂弯里,带着哭腔和颤抖:“我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我……只是个普通妈妈,没去争那些破事业,没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乐乐是不是就不会……遭这些罪?”
她的声音里全是脆弱和自我怀疑,像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只剩软乎乎、血淋淋的内里,半点锋芒都没了。
沈墨寒蹲了下来,就在她跟前,没说话,伸出手,带着点笨拙的力道,把她揽进了怀里。
林思彤身子僵了一瞬,随即,那根强撑了七天的弦,嘣地断了。
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不是雷厉风行的女总裁,不是神秘的觉醒者,就只是个吓坏了的、心疼孩子的、狠狠怀疑自己的妈妈。
“她那么小……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受这些……都是因为我,全是我的错……”
沈墨寒没说话,就抱着她,手臂慢慢收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静静挨着她颤抖的身子。
良久,等她哭声小下去,只剩断断续续的抽噎,他才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裹着暖意:“你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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