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永陵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
夕阳的余晖洒在林间,显得格外宁静。
两人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找了家客栈,歇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们就重新出发。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城门落锁之前,顺利进入了兴京城。
而此时此刻,远在南方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场针对辫子朝的秘密活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与他们无关。
客栈房间里,杨瑜兮坐在木桌前,慢慢梳开自己的长发。
“小孩儿,现在已经到兴京了,后面的路……你应该认得了吧?”
张麒麟点了点头。张家老宅的位置,他自然清楚。
就在兴京往圣山方向的龙岗山脉之中,离城区大约三十多里。
圣山,龙脉起源。
这条巨大的“龙脉”从圣山一路向西延伸,核心主干正是龙岗山脉。
龙岗山脉最终在兴京结穴,孕育出了辫子朝的龙兴之地——赫图阿拉城和永陵。
而张家老宅,不仅是前往圣山的必经之地,更是守护某个古老秘密的第一道防线。
第二天清晨,薄雾未散,他们便驾着马车离开了兴京城。
确实如之前镖头所说,这一带的氛围显得有些紧张。
路上巡查的官兵比往常多了不少,但杨瑜兮直觉认为,这种紧张局势和老毛子关系不大,更像是内部有什么事情在酝酿。
越是靠近张家老宅,杨瑜兮心里越是不舍。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是真的把这个话不多的小孩儿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眼看就要分别,她心里沉甸甸的。
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一次的分别或许就是永别。
可她明白,小孩儿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路要走,她总不能真把他“拐”走吧。
张麒麟一直安静地坐在她旁边。
虽然他没说话,可那双总是被额发遮住的眼睛里,藏着的同样是浓浓的不舍。
马车又行进了十几里后,拐进了一条林间小路。
山路曲折,在林子里绕来绕去走了十多里,本来就不太认路的杨瑜兮,彻底晕了方向。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送完小孩儿,我等下回去的时候……该不会迷路吧?】
其实张麒麟之前就提过,可以让他下车,剩下的路他自己能走。
但杨瑜兮说什么也不同意,坚持要把他送到家门口才行。
她还半开玩笑地说:“这深山老林的,万一你被狼叼走了,我上哪找你去?”
“瑜兮,”张麒麟终于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们家族在宅子外面设了奇门遁甲。没有张家血脉的人,是进不去的。”
“啊?”杨瑜兮第一次在现实里听到这个词,以前只在那些神神怪怪的影视剧里见过,“这么厉害?”
张麒麟点了点头,语气认真:“没有张家允许,硬闯的人……会死。”
看他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杨瑜兮只好点头:“那好吧,姐姐就送你到阵法外面。既然有这东西保护,我也能放心一点。”
话说完,两人之间忽然安静下来。
连杨瑜兮心里那些碎碎念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须臾——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杨瑜兮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小孩儿,脸上习惯性地挂起了笑容,想用开玩笑的话语来冲淡些离别的情绪:
“怎么,小孩儿,是不是舍不得姐姐啦?”
她原本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被她逗得低下头不吭声。
可这一次,张麒麟却格外认真地看向她。
那眼神很深,像是要把她的样子清清楚楚刻进心里。
杨瑜兮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眨了眨眼。
然后,她听到他很轻、却很清晰地说:
“是。”
“嗯?”
“我舍不得你。”
杨瑜兮愣住了。
小少年的头发这段时间长长了些,碎发微微遮住了他的眉毛。
平时他总是微微低着头,刘海挡着眼睛,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可此时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装着杨瑜兮有些读不懂的情绪。
她慢慢伸出手,脸上原本调侃的表情不知不觉变得温柔。
这一次,张麒麟没有躲。
即将分别,如果她想摸,就让她摸吧。
下一秒,那只纤细如玉的手就伸了过来,在他头顶上一通乱揉,力道不重,却把他一头墨发揉得乱七八糟。
“哈哈哈哈,小孩儿,你这表情也太逗了,”杨瑜兮笑得前仰后合,眼角几乎沁出泪来,
“整得跟咱俩正在生离死别似的……至于吗?”
张麒麟:“……”
他整张脸都木了。
某只瓶子刚刚短暂地开了下盖,现在又严严实实地拧紧了。
一次短暂的外向,换来的是永久的内向。
“喂……小孩儿?”杨瑜兮凑近了些,声音带笑。
张麒麟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小孩儿,你之前是不是说,擅闯张家的人……死路一条?”她忽然压低声音,指了指前方,“这些……该不会就是吧?”
张麒麟闻言一愣,下意识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那条原本绿树成荫的小路两旁,竟然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具尸体!
他心头猛地一紧,再仔细看去:那些人穿着的,分明是张家族人的服饰!
张麒麟瞬间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几步就冲到了尸体旁边,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蹲下身快速检查,越看心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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