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砸在官舍的屋顶瓦片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污浊与秘密一并冲刷干净。
云镜带来的两个消息,如同两道惊雷,在林知白脑海中炸开——福王与靖安侯府的秘密接触,皇帝对星象异动的关注。这两条看似不相干的线索,与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以及他手中关于秦王和庚午之变的碎片,隐隐构成了一张巨大而狰狞的网。
“星象异动,紫薇晦暗……”林知白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投向窗外被雨幕模糊的、皇宫的方向,“陛下在此刻关注这个,绝不仅仅是担心天象示警那么简单。”
云镜走到他身侧,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不真切:“钦天监监正……姓吴,名道清。其师祖,曾是秦王幼时的伴读。”
林知白猛地转头看她!秦王伴读的徒孙!
一条被时光尘埃掩埋了三百年的线,似乎在此刻,被这场暴雨重新冲刷了出来!
“曹掌印说过,秦王之死,是太祖皇帝绝不能触碰的逆鳞,是关乎国本的‘镜子’。”林知白眼神锐利如刀,一个大胆到令他浑身战栗的猜想逐渐成型,“如果……如果福王和靖安侯府,他们知道的,不仅仅是‘庚午之变’的真相,他们手中,甚至可能掌握着……关于‘秦王之死’的某种证据或把柄呢?”
所以皇帝才会如此忌惮!所以福王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所以他们才能在可能面临清算时,迅速联手,上演一出苦肉计,将水搅浑!
他们不是在防守,他们是在用他们掌握的、那个足以颠覆皇权的终极秘密,向皇帝进行反击和勒索!
而皇帝秘密召见钦天监监正,询问“紫薇晦暗”,恐怕也不是真的相信星象,而是在试探,或者说,在确认——那个被埋葬了三百年的鬼魂,是否真的被人重新挖了出来,并即将化作利剑,指向他的宝座!
“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林知白抓住云镜的手,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必须找到那个把柄!那个能将秦王之死与福王、靖安侯府串联起来的,确凿的证据!”
只有拿到那个,他才能在这场皇帝与藩王权臣的惊天博弈中,真正掌握主动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地等待裁决,随时可能被牺牲!
“可是……从哪里入手?”云镜蹙眉,“时隔三百年,所有明面上的线索,早已被太祖皇帝清扫一空。”
“不,还有地方!”林知白眼中燃起火焰,“曹掌印的密室!那里面存放的‘碎片’,我们只窥见了冰山一角!还有那半块‘赠兄’玉佩,那个记载‘黑衣客’的染血残页……它们背后,一定还有我们没读懂的讯息!”
他立刻转身,冲向书案,将那块一直贴身珍藏的玉佩和抄录的残页内容取出,铺在灯下。雨水敲打着窗户,如同战鼓催促。
“赠兄……赠兄……”林知白摩挲着玉佩上那两个字,脑中飞速运转,“若这玉佩是太祖赠予秦王,以示兄弟情深,那为何会流落在外,还被曹掌印秘密收藏?它更像是……某种信物,或者……愧疚的证明?”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残页上:“‘客至,以弓弦……’弓弦勒杀!这是皇室处置罪人,尤其是近支宗室,为了保留全尸、维持体面时,才会动用的隐秘手段!这更进一步证实了秦王是被‘官方’处决!”
“关键在那被污损的部分!”云镜也俯身细看,“‘持……’持什么?持诏?持令?还是……持某样信物?”
信物?!
林知白猛地抓起那半块玉佩,对着灯光,手指细细触摸着断裂的边缘。之前他只觉得切口平滑,是摔碎或利器斩断所致。但此刻,在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下,他发现在那平滑的切口边缘内侧,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玉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刻痕!
他立刻取来曹无眠之前给他用于修复古籍的、带有多层镜片的“显微烛鉴”,对准那道刻痕。
在镜片放大下,那根本不是刻痕,而是两个微小到极致的古篆小字——
“契阔”。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林知白喃喃念出《诗经》中的句子,心脏狂跳!这是象征生死不渝的誓言!太祖刻此二字于赠予秦王的玉佩上,其意不言自明!
但这玉佩,为何会断裂?又为何只有半块在这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信物!这半块玉佩,就是信物!”林知白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是太祖下令处死秦王时,派去的‘黑衣客’所持的信物!以此证明命令的真实性!而秦王在临死前,或许挣扎,或许愤而将此信物毁去,一半可能被黑衣客带回复命,另一半……则流落在外,成了这场弑亲惨案的无声证物!”
那么,另外半块在哪里?!
“曹掌印的密室里,一定有线索!”林知白再也坐不住,“我必须再去一趟!”
“现在?”云镜看向窗外依旧狂暴的雨夜,“太危险了!内卫刚刚搜查过不久,福王又刚遇刺,宫中戒备必然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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