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的归来,像冬日里一抹难得的暖阳,短暂地驱散了教室一角的冷清。然而,这抹暖阳很快就被年终考试的阴云所笼罩。她缺课整整一月,功课落下不少,于是课后补课的重任便落在了我的肩上。这实在有些讽刺——我一个成绩起伏不定的人,竟要给她这个曾经的优等生补课。
补课的过程,与其说是我教她,不如说是一场互相拷问。我讲数学题,讲到半途自己先卡了壳,她只轻轻一点,我便豁然开朗;我分析古文,她总能补充出更精妙的注解。每每这时,我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自嘲道:“我这哪是补课,简直是自取其辱。”
苏挽总是浅浅一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能者为师嘛。三钱,你思路活络,常能想到我们想不到的解法,这才是最难得的。”
话虽如此,我心里明白,她那扎实的基础和敏锐的洞察力,是我远远不及的。这场补课,受益更多的恐怕是我自己。
一个午后,课外活动时间,同学们都在操场上追逐嬉闹,喧哗声隔着窗户隐隐传来。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人对坐。阳光斜照,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苏挽放下笔,忽然淡淡地问:“三钱,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座城市,你会不会感觉很孤独?”
我正埋头演算一道多元方程式,闻言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小点。我抬起头,看到她目光投向窗外,眼神有些飘忽。
我思考了片刻,老实回答:“应该不会。”见她转过头来,我补充道,“我还有外婆留下的书,有很多东西要学。”
苏挽点了点头,轻声说:“那就好。”
她这话说得平静,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我放下笔,正视着她:“你要离开?”
“有可能。”她垂下眼睑,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书页一角,“手术虽然成功了,但还要定期去北京的医院复查,做康复治疗。来回的路费,住宿费,都是不小的开销。我爸妈……也不能总是请假陪我去。”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所以他们决定,把这边的房子卖掉,一家人搬去北京。爸妈要在那边重新找份工作,这样……也方便我治疗。”
“什么时候走?”我问,心里并无太多惊讶。自从知晓她的病情,我就明白,她的人生轨迹注定与常人不同。她的家人能为她下如此大的决心,举家迁徙,从某种角度说,是她的幸运。
“可能参加完年终考试吧,应该在寒假期间。”她抬起头,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我点了点头:“北京医疗条件更好,对你恢复有利。这是好事。”作为朋友,我除了支持,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心头那点刚刚因重逢而生出的暖意,又被即将到来的离别冲淡了几分。
日子在紧张的复习中飞逝,转眼到了年终考试。说实话,我并不担心苏挽的成绩,在最后的复习阶段,她已经明显找回了状态,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了我。至于我自己的成绩,我向来抱着“随缘”的态度——课堂上老师讲的都能听懂,作业也能完成,但考试能考成什么样,全看临场发挥和……嗯,用外婆的话说,“流日运势”。
怀着这种轻松(或者说漫不经心)的心态,我走进了考场。上午的语文考试是我的强项,答得顺风顺水。到了下午的数学考试,拿到卷子浏览一遍,前面的选择题数量不少,难度似乎也不小。
就在我准备按部就班开始答题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唐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用六爻来占卜选择题答案!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像野草般在我心里疯长。理论上,六爻预测确实可以应用于具体事项的选择判断。但用来做数学题?准确率能有多少?这简直是对这门古老学问的亵渎,也是一场对自身学业的豪赌。然而,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实验欲压倒了一切理性思考。这次数学考试,我要把它变成一场前所未有的“占卜准确率”测试!
说干就干。我趁监考老师不注意,从文具盒里拿出一块备用橡皮,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切下一个小立方体,样式差不多像个骰子。然后,我在六个面上分别刻上数字:三个面刻“1”,代表阳爻(——);另外三个面刻“2”,代表阴爻(— —)。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用铜钱,在考场掷铜钱起卦,我怕被监考老师扔出去)
这并非像其他同学抓阄那样,摇到1就选A,摇到2就选B。我的方法要“严谨”得多——我需要摇六次,依次记录每次得到的数字(1或2),从而排出一个完整的六爻卦象。然后,再根据这个卦象,结合题目本身(虽然数学题目的“五行属性”很难界定,我只好勉强根据数字、图形等元素来归类),运用六爻解卦的方法,综合判断哪个选项可能是正确的。
于是,一场正常的数学考试,在我这里彻底变了味儿。我完全放弃了正常的解题思路,全身心沉浸在这场荒诞的“学术实验”中。每道选择题,我都郑重其事地拿起那颗橡皮骰子,心中默念题目,然后连摇六次,在草稿纸上认真记录爻象,排卦、定世应、辨五行生克、察动变……一套流程下来,比正常解题耗时多了。遇到解卦结果模糊不清时,我还会“精益求精”地再摇一次,看看有无变爻,试图得到更明确的“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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