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坑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冰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受伤猎手阿穆尔粗重的喘息声、众人压抑的心跳声与洞外隐约传来的警笛犬吠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绝望的协奏。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绞索在脖子上又收紧了一环。林大山徒劳地在地面上划拉着可能的突围路线,又一次次用脚抹去,城外是茫茫林海,城内是铜墙铁壁,他们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囚笼之中。
赵山河背靠岩壁,狼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每一个可能的脱身之法,但每一个方案都被严酷的现实迅速否定。带着伤员,面对全城戒严和那种诡异的追踪手段,强行突围的成功率微乎其微。一股久违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他的心头。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绝望如同洞中寒气般浸透骨髓之际,赵山河一直保持高度警觉的耳朵,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猛地抬手,做出了一个绝对噤声的手势,整个身体如同雕塑般凝固,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嗒…嗒嗒…嗒…”
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刻意节奏的敲击声,从坑洞深处那片最黑暗、布满裂缝的岩壁方向传来。声音很轻,仿佛是指节在小心翼翼地叩击石头,间隔规律,重复着一种简单的模式。
“嘘——!”赵山河压低声音,示意所有人连呼吸都要放轻。他侧过头,将耳朵几乎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凝神细听。那敲击声穿透岩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他耳中清晰地回响。它重复了三遍,每一次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林大山也屏息凝神,侧耳倾听。起初他眼中满是疑惑,但随着敲击声的重复,他那双因绝望而黯淡的眼睛里,忽然像是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猛地亮起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希望之光。他用力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某种尘封已久的记忆,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模仿着那节奏。
“这…这好像是…”林大山的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他凑到赵山河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是早年抗联在最危急关头用过的一种简易联络暗号!非常古老,知道的人极少!意思是…‘友军’?还是‘跟随’?我记不太全,但绝对是我们的信号!”
坑洞内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跳!城里还有抵抗力量?在这绝境之中,竟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生辉,但长期的狩猎生涯也让众人保持着本能的警惕。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陷阱?用一个古老的信号来引诱他们上钩?
赵山河眼中锐光一闪,示意其他人原地隐蔽,保持最高警戒。他独自一人,将身体机能调整到最佳状态,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又如同真正的幽灵,脚步落地无声,悄无声息地向着敲击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坑洞深处,岩壁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赵山河很快锁定了声音的来源——一处被几块看似随意散落的碎石半掩着的、不起眼的岩壁缝隙。敲击声正是从这缝隙后面传来。
他屏住呼吸,将身体隐藏在阴影里,压低声音,用汉语对着裂缝沉声道:“谁?”
裂缝那边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敲击声只是众人的幻觉。时间一秒秒流逝,洞外的警笛声似乎又近了一些。就在赵山河几乎要失去耐心时,一个压得极低的、带着浓重东北黑土地口音的男子声音终于从裂缝后传来,语气急促而警惕:
“别管俺是谁!外面天都快塌了!你们是不是捅了平房那帮活阎王的马蜂窝?现在全城的狗都在疯了似的叫唤,挨家挨户搜,目标就是你们!”
对方直接点明了“平房”,这让赵山河心中信了三分,但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反问道:“是又怎样?”
“是就对了!信得过俺,就跟俺走!俺知道条耗子道,能暂时躲躲风头!再磨蹭下去,鬼子的狼狗鼻子可不是摆设,马上就嗅到这儿了!”那边的声音显得更加焦急,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恳切。
赵山河脑中飞速权衡。留下,几乎是十死无生;跟上去,或许是九死一生,但终究多了一线生机。而且,对方知道抗联的古老暗号,语气中的焦急不似作伪。
他不再犹豫,迅速返回汇合其他人,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了情况。
“可信吗?”来自乌尔塔部落的猎手头领巴图鲁眉头紧锁,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谨慎。他信任赵山河的判断,但多年的狩猎经验告诉他,任何疏忽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赵山河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张疲惫而紧张的脸,最终定格在洞口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军犬愈发清晰的吠叫。“赌一把。”他的声音低沉而决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如果是陷阱,那就豁出性命,杀出一条血路!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没有时间再争论。众人迅速收拾好仅存的装备,搀扶起受伤的阿穆尔,跟着赵山河再次来到那处裂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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