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抱着陵汐,抬眼看向萧姨娘,目光在她微隆的腹部停留了一瞬,随即温和地点头,声音带着主母的宽厚与宽和:“这几个月,辛苦妹妹了。身子要紧,回去也要好生将养。” 这份嘱托,是对萧姨娘操劳的认可,也是对她腹中安家血脉的关怀。
宫门下钥的时辰不容耽搁。安佳比槐上前一步,沉稳的声音带着一家之主的权威与关切:“夫人平安归来,甚好。天色已晚,城外风寒,上车吧。” 他的目光扫过妻儿,最后在林秀怀中的小女儿脸上停留片刻,眼神柔和。
林秀深深看了丈夫一眼,那一眼包含了理解、支持与共担风雨的笃定。她将陵汐小心地交还给萧姨娘抱着,指尖再次轻轻拂过女儿的小脸。在萧姨娘和宫女的搀扶下(萧姨娘的动作带着对孕身的自觉避让),她登上了那辆集皇恩与家族荣光于一身的大车。坐定后,她忍不住撩起车帘一角——
暮色更深,宫灯的光芒显得愈发温暖却也孤寂。安佳比槐负手而立,二品锦鸡补服掩不住他骨子里的务实气度,目光沉静地追随着马车。陵越儒雅静立,陵辉英姿勃发。陵汐被萧姨娘稳稳抱着,小脸转向马车方向,小手挥舞着。萧姨娘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依然下意识地、充满母性地护着自己的小腹,脸上带着温顺满足的笑容目送,那孕态在此刻显得如此自然而然,仿佛本就是这幅归家图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启程。” 安佳比槐低沉而清晰的命令下达。
车轮滚动,碾过御道冰冷的青石板,沉稳地驶离宫门。
车厢内,林秀倚着舒适的锦垫,怀中仿佛还残留着幼女温软的触感。长子沉稳的目光、次子蓬勃的朝气、萧姨娘护腹的姿态、丈夫那坚毅而信赖的眼神……一一在心头流过。宫门外这短暂的重逢,如同一杯温润的陈年黄酒——入口醇厚甘冽,虽有世事变迁带来的复杂况味,但那份血脉相连的暖意与共同支撑家族的笃定,终究是底蕴。离宫的怅惘与深宫的疲惫,在家人真实的面容前悄然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奔向那承载着功业、亲情与新生命的家园的迫切与安心。
车帘落下,将宫阙的巍峨暮色留在身后。
马车驶离皇权恩典的荣光,汇入京城渐次点亮的、属于烟火人间的万家灯火。
路的尽头,是安府朴拙厚重的门楣,是儿子们文武并进的未来,是幼女咿呀学语的童真,是夫君勤勉耕耘的官衙,也是那位温婉姨娘腹中悄然生长的、新的希望。
纵然前路或有风雨,此刻车轮滚动的韵律,是归家,亦是向着充满韧性与生机的未来前行
主院正厅内,紫檀木炕桌上摆放着宫里赏赐的精致点心和时令鲜果,空气中弥漫着茶香、果香与温暖,阔别四月的家人终于安稳齐聚,劫后余生般的温馨与荣耀交融的氛围流淌在每个角落。
林秀倚在主位的锦缎靠垫上,褪去了沉重的宫装,换上了一身家常如意缎面裙,眉眼间的疲惫在熟悉的家中陈设与亲人环绕下渐渐舒展。她手中捧着一盏热气氤氲的君山银针,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将在宫中所见所闻细细道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皇后娘娘对容儿……当真是亲厚得紧,”林秀的目光掠过安比槐沉稳的脸庞,带着几分感慨,“三日两头总要亲自去瞧三胞胎小殿下,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那份亲和与照拂,丝毫没有假作半分。言谈间对容儿也是多有赞赏,说容儿沉静知礼,生养皇室血脉有功。”
安比槐端坐下方太师椅上,手中也端着一杯茶,并未急着饮,只是凝神静听。听闻皇后对女儿的态度,他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与欣慰。这四个月,宫外之人最忧心的,不就是女儿在宫中的处境吗?“皇后仁慈,是容儿的福气,也是安家的福气。”他低沉开口,声音带着臣子对君恩的感念。
“太后娘娘更是慈祥,”林秀的声音温软下来,带着几分敬重,“老人家召见妾身时,精神矍铄,言语温和。尤其提及……”她顿了顿,目光看向侍立一旁、垂首恭听的萧姨娘那已然十分明显的孕肚,以及依偎在萧姨娘腿边、好奇看着嫡额娘的陵汐,声音更加清晰,“尤其提及安府内宅和睦,兄弟姊妹友爱,治家有方,此乃兴家之兆。太后娘娘说,妻贤妾顺,方是家门长久兴旺的根基。” 这话语如同一道轻柔却不容置疑的光,照进了暖阁的每一个角落。
萧姨娘闻言,立刻恭谨地微微屈身,脸上带着温顺的笑意,一手下意识地护着高耸的腹部,声音轻柔:“太后娘娘慈训,妾身等谨记。” 林秀的目光在她护腹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温和颔首。安比槐则面色平静,但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思与认同。
提及皇帝,林秀的语气则更多了几分谨慎的自豪:“皇上待容儿……恩宠亦是深厚。三胞胎小殿下满月,恩赏如流水。皇上还特意对妾身提及老爷在浙江的辛劳与功绩,”她看向安比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荣光,“言道安佳卿家是难得的务实干才,治理水患、推广红薯马铃薯牛痘之功,实乃江南百姓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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